回了内院,锦盈开始吩咐绯红收拾箱笼。除了带了很多糕点和牛肉干外,另带了一些干净的衣裳和不用找零的碎银子。
沿途驿站是不能住了,只能住当地的客舍,锦盈怕吃食不干净。
她这次进都只带了绯红和陈晓年。
言卓修采纳蒋子由的建议,将剩余的七千守备军重新整合,加固城防,而五百名配备火铳的骑兵则跟随锦盈一路南下,在东都附近的望眠山驻扎。
望眠山高耸,断背成阴,即便从东都最高的地方望过去,也只能看到它的山腰,山脚有成片的林木环绕,藏住五百骑兵易如反掌。
锦盈扮作了回东都查账的行商,再加上河间府出示的路引,三人的马车顺利进入了东都。
城中变化不大,百姓生活依旧,仅城门和各处望楼加派了大量的人手在排查。
“唐府,娘娘怕是进不去。”笔墨铺子的吴掌柜沏了杯热茶给她,恭敬地站在一旁。
锦盈道:“我不回府,我想去趟宫里。”
吴掌柜目露骇异,“目下宫门深钥,能进出的无非是运送海货的脚夫和往外送泔水的车队,但即便这两种人,也得有禁军统一发放的签字牙牌才行。”
锦盈道:“签押牌我是没本事弄到,旁的办法呢?”只要她能见到太子妃,便能摸清里面的状况,她相信太子隐忍至今,不会是真的坐困愁城。
吴掌柜想了片刻,抬头作揖道:“小人近期听说了件消息,也许此人可以帮上娘娘的忙。”
**
锦盈不能在笔墨铺子多呆,城里官兵在大肆搜查,在各个街口都设了关卡,所有他们认为可疑的马车和走动的人员都要查问。
锦盈费了一番力气才回到客栈。
翌日黄昏,街上人少了大半,不时会有一阵列队纵马驰过,带起一阵狼烟。
锦盈扮作了女使,随同范府的马车侯在朱雀门。
“哟!是方姨娘。”守门的禁军点头哈腰,望着马车中撩帘的女子寒暄,“侯爷早等您多时了,您里面请。”
方楚楚从马车上下来,俯身行了礼,冁然一笑,“有劳将军通融。”
搭话的那名禁军被这一笑,晃飞了魂儿,还是旁边的搭档推他一把,才缓过劲来,喃喃的说着些听不清的话,将方楚楚和带来的侍女放进了宫门。
那名禁军望着方楚楚背影发呆,旁边搭档道:“行啊!你小子,敢从侯爷虎口抢吃食。”
禁军脸色一红,“浑说什么呢!我就是瞧瞧,瞧瞧又不犯法!”
搭档呲呲笑了,“凭你我这样的身份也配瞧?咱们这种人就是在禁军里打滚混上一辈子,也摸不到这样的女人一根头发丝。放在心里想想便算了,自个儿的眼珠子该往哪放得拎得清。”
禁军小兵知道他这是在提点自己,摸了把自己的腮腺,问他:“你说宫里边圣人还病着,侯爷日日将这美人叫到身边办事,不合规矩吧?”
搭档道:“你知道个屁的狗臭规矩,范侯如今是这个。”他伸出了拇指,“宫里人敢放屁,就能把人干成这个。”他手掌摊开,在自己脖颈做了个刀削的动作,“敦王不是正在侍疾,他都连个屁都不敢放,你还指望宫里那些娘娘们出声?皇后和蕙贵妃算是宫里的供奉板上的菩萨了吧,此刻不是照样被拘在自个宫殿里不能走动。”
禁军小兵耸拉着脑袋,觉得方姨娘这样的大美人委身给了范侯爷,委实委屈了。
那范侯爷都能当她爹了。
旁边搭档还在笑着:“这方姨娘的爹妈倒是个伶俐人,眼看范家起了势,立刻将天仙似的女儿送到了人家床上。啧啧,够带劲的。”
想着那千娇百媚的一笑,他的骨头酥了大半,忍不住咽了口津液,朝着宫门内望去。
**
“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便是太子殿下的长信宫了,我提前同御厨上的那名厨子说好了,你就是我带进宫来专门到东宫小厨房学习技艺的女使,有我的名头在里面,会让你混在宫女当中进去的。东宫属官早全部被下了诏狱,范业成在等圣人说出玉玺的下落了,禅位的矫诏都写好了。”方楚楚的声音很轻,脸上仍是那副柔柔弱弱的娇羞模样,但眉宇间的纯真早已消弭,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花钿和如骨瓷般脆弱不堪的绮丽。
“五姑娘!”她笑着说:“我想还这么叫你,当初你帮过我一次,目下我也帮你一次,我们算是扯平了。”
锦盈站在拐角的阴影里,望着立于夕阳下的她,单薄而瘦削,“你这次帮了我,若来日你能...我定然会报答你。”
若来日你能活下来!
锦盈没敢说出口。
方楚楚笑了。
“委身贼乱,我没机会了!”她的笑像是夏季阳光下的泡沫,五彩斑斓却又一触即破,留不住。“五姑娘若是有心,代替我多照看些我阿弟吧!莫叫他...同我一般被嫡母欺辱。”
锦盈想了想,从腰间的荷包中取出一枚宫令给她,“这是我离开东都之时,太子妃所赐的宫令,若有逃生的机会,即便是一线生机也别放弃。”
方楚楚顿了顿,将宫令接过收在腰间,“你与太子夫妇会完面,离去时同那人说我的名字,他们不会阻拦的。”
锦盈点点头,见远处接应她的人快到了。
她躲在角落里,能看到来人是一名大龄的掌宫,因位置绝佳,那掌宫瞧不见她。
方楚楚远远对着那掌宫笑了笑,转头轻启朱唇,“我去了,希望你们能够成功!”
夕阳西下,余晖如同翻滚的浪,照在方楚楚单薄的肩头,将她远去的背影拉长,单薄而又绝望。
锦盈突然之间,很想大哭一场。
喜欢君家小女请大家收藏:(www.zeyuxuan.cc)君家小女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