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待天光破晓。
顾茗烟撑着桌案昏昏欲睡，后半夜没了萧祈然那温热的内力，脊背早已冰凉一片，唯有一碗热汤面暖了身子，又捧了个汤婆子，她指尖扣着书页，瞥了一眼缝隙外的天边，又吸了吸发冷的鼻尖，低低的道了一句：“似是又要下雪了。”
“盛安冬日多雪，莫约三四场雪时便要过年节，届时小姐应当也要回府了。”
霜华正将萧祈然的轮椅推到床榻边，方才更是出去让人调查之前为萧祈然缝伤口的大夫。
顾茗烟才不管他们做些什么，抬手拨弄着凉水里的小黑球，还兴致勃勃的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小黑，直把霜华和萧祈然都吓得够呛。
“大小姐白日可要睡上一觉？”霜华见她背后的药膏都快消失不见。
“不睡了，既是过几日要回府，这些日子当把该做的事情都做了。”
顾茗烟摇摇头，穿好衣服去要了盆温水后钻进了隔壁屋子，将药膏稍稍清洗后，背后疼痛不再，这便又穿好衣服冲回来，边看了萧祈然一眼：“这些日子内力不可大动，伤口颇深需得好生静养。”
淡淡点头，萧祈然抬手示意霜华去做倒水添水这般小事。
霜华接了活，顺带着将染血的被褥一并送去给店小二清洗。
店小二抱着这些染血被褥，到底还是多问了一句：“不知晏神医何时离去？”
“待到那位夫人将药材送来，雪落无痕，再行归去。”说及此处，霜华佯装懊恼的轻叹了一声：“本是这几日就要离开，却没想到被这大雪和那位夫人打乱了脚步，小姐心里可还念念师父呢。”
店小二亦是个机灵劲儿，匆匆将霜华拉到一旁来。
“姑娘实不相瞒，昨夜城中大人派了人来，说是夫人身染重病想要寻得你家小姐上门医治，若此事得成，定当是奖赏不少，又能拿了那些上位大人的情面。不若姑娘帮忙说服一二，反正这几日大雪围困也不出，不若赚些银子救人一命。”
说及此处，竟然是由这店小二塞了根上乘的金簪子到霜华的手中。
霜华面色微冷，却还是笑着将这金簪收下，问：“我家小姐脾气不好，也不知是谁家的大人，为何昨日不见？”
“那可是兵部侍郎李响李大人，昨夜他们听闻消息匆匆而来，本来见你们房间灯火未灭想敲门询问，却听见你们家小姐说什么要治伤的话，几人等了段时间便走了。”
店小二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多看了霜华好几眼。
见霜华神色愕然，又笑着塞了些碎银子给她，让她好好劝劝她家那不愿出门的小姐。
待到霜华离开后，店小二才将抹布往肩上一搭，绕了弯到后门的马厩里，同一人见面，脊背挺拔哪里有半点店小二那点头哈腰的模样，倒像是个士兵：“通传李大人，昨日相府夫人前来得偿所愿，今晨送出来的被褥染血带毒，想必这位大夫并非是虚言。”
“先将人留下，再探。”
那人低声开口，旋即消失无踪。
店小二一下就弯了脊背松了神色，乐呵呵的拎着干草去喂马。
待中午时，天色骤暗，风云聚集，落下些细碎的雨来。
顾茗烟趴在桌案上百无聊赖的翻腾着早就看完的书卷，霜华去传递消息派人探查忙的不亦乐乎，这小屋子里便只有她同萧祈然二人，见萧祈然靠在床榻上小憩，她只能瘪瘪嘴，只觉得无聊至极。
“那李响大人究竟来不来啊。”
小声嘀咕一句，顾茗烟趴在手臂上侧过头去看萧祈然。
“若是霜华说的无错，只怕还要等些日子，你身份来历难寻其根源，医术也不知底细，他若是上门八抬大轿的将你请去，那就是告诉众人他夫人不久于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