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一拢宽大袖口,微微抬起的下巴掩不住那纤细脖颈。
传闻之间死而复生的乡野丫头,此时却乖巧的靠在白飞羽的膝盖旁,可眼底是他任何一个儿子女儿都不曾有过的骄傲肆意,那长睫之下的目光灿若星辰,如何能被泥土所覆盖?
她尚有一只手划过地面绒毯,旁侧炭盆火星呲呲。
“茗烟困于旋涡之间,挣脱不开。”
“外公一片好心相护,终归是饮鸩止渴,来日终成大患。”
“不若今日,坦言直面,将我做踏板,成镇国公府一东山再起,就我娘亲一处归所?”
声声柔软,如温水入喉。
可这字字句句却出自一个丫头的口中,却叫人脊背生寒。
但顾茗烟来到镇国公府不过三四时辰,所做之事甚多,既是捅破了窗户纸,便也不想再做遮掩,只是身子软下来靠在白飞羽的膝上,又柔声道:“便将茗烟当做是中间人即可,不可信却可用。”
白嵩愣神,打量着那顾茗烟脸上浅笑,竟是不带半分委屈。
三位叔叔都并未有功绩,庸碌半生,小心谨慎。
今日却听见顾茗烟这空口妄言,竟是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可偏偏年过半百的白飞羽双目清明,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又轻轻的将手掌放到她的脑袋上。
“这些话,亦是你娘亲教的?”
“娘亲只教导我无忧无虑,肆意而活。”
顾茗烟轻轻摇头,只是垂下头去任由外公的力道更重。
“既是如此,你为何还能说出今日妄言,纵然我镇国公府荣光不再,家大业大,亦无参与任何势力,来日退出亦不会招致苦果,何须……”
三叔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外公一记眼刀给堵了回去。
头上掌心渐渐放松了些力道,可白飞羽的言语之间却渐渐的严厉起来。
“你同你父亲一般有野心。”
“并非是野心,难道外公真的相信可以全身而退吗?”顾茗烟无奈抬起头来看他:“兴许是外公朝中旧友,亦或是府中的能工巧匠,再或是……外公当年所知晓之事。”
事情种种,如何能有全身而退的道理。
身在其中,动一发而牵动全身。
一针见血,两位叔叔皆是无言,唯有白嵩父子对视了一眼,目光凝重。
白飞羽的目光变换几分,又道:“你从何处……”
“世事如此,娘亲既已看透,茗烟又如何不知道?”
顾茗烟挣扎着从白飞羽的膝盖上抬起头来,发丝略微凌乱的看着白飞羽:“茗烟如此聪慧,难道不是好事?”
“何为好事?”白飞羽又问。
“洁身自好,原则有度;保全己身,不祸族人。”
顾茗烟莞尔一笑,看着外公眼中的温柔,心中也是暖暖的。
镇国公府俨然不如周婶儿所说那般冰冷不堪。
末了,白飞羽已然冷下一张脸来:“所以你便投身于七皇子?你可知道他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