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心中有愧,不愿与人谈及草原之战的细节。他受田齐所逼,说出当日田崇替死真相,心中愧意更增。见帐内再无旁人,吕布涓然泪下,抬脚放开田齐,自言自语道:“我也不想田叔替我去死,但我不能死,我还要振兴吕家,我还要亲眼看阿绣出嫁。这是我答应过祖父的。”
田齐心中对父兄替吕布引开射雕手的用意早有猜测,此时得吕布亲口承认,心中怨气稍解。他坐起身对吕布说道:“你应该阻止他的。你应该说出已有替死之人。但你没有。你知道我父兄是替你引开射雕手的最佳人选。父亲令高顺相代,你心中必定欢喜,便没有出言阻止,而是乐观其成。你敢说你心中不是如此想的吗?”
吕布稍作迟疑,轻轻点头,默默承认了田齐所言。他上前扶起田齐,对他说道:“等我振兴了吕家,你想怎样报复我都可以,我无怨言。但现在,我们共同的仇人是鲜卑。你北上鲜卑王庭,杀了三位射雕手,给田叔、鲁兄他们报了仇。但十万边军之仇未报,大军败亡之辱未雪,我们此时应一致对外。”
田齐拍去身上尘土,冷冷说道:“我要想报复你,你活不到今天。”
吕布对田齐的倔强毫无办法,只得无奈的说道:“是你宽宏大量,放了我一马,我吕布万分感谢,行了吗!”
田齐冷哼一声,坐回榻案,对吕布说道:“你来见我,又肯忍气吞声,服低做小,定是有求于我。说吧,想让我如何帮你?”
吕布从怀中掏出吕绣写给他的那封信交与田齐说道:“阿绣也给你写了信,在曹性手中。信中内容应该大致差不多。她想借解救阿齐格之机,裹挟匈奴南北两部大军,设计歼灭和连,以报边军大败之仇。”
田齐心中一动,急忙看信。吕布坐下身来,平静的等待田齐看信。他相信田齐也会被信中计策所打动,全力与他合作。因为与鲜卑之仇相比,他们两人之间的那些误会和恩怨不值一提。
田齐仔细将信看了三遍,轻声一叹,对吕布说道:“阿绣计策虽好,但却难以实施。她这计策都是建立在猜测之上,一但她的猜测有误,不但报不了仇,还很可能葬送边郡平衡局势,引发匈奴动乱、鲜卑南下。”
吕布不以为然的说道:“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胆小,做什么事情都要力求稳妥。”
田齐反唇相讥:“你也和小时候一样利欲熏心,做什么事情都不顾后果,只图一时之快。”
吕布不想再与田齐争吵,不甘心的询问他道:“你觉得阿绣的判断有几分把握?阿绣的计策有几成胜算?”
田齐神情凝重的思考片刻,轻声说道:“五成。机会和风险各占一半。”
吕布轻声一笑,对田齐说道:“我随李彦学戟之时,他曾与我说过一句话。两人性命相争,只在顷刻之间,但有一分胜机,也要勇往直前。”
田齐默默点头,却依然迟疑不决。吕布继续询问他道:“若不依阿绣之计,你救出阿济格之后,打算如何善后?”
田齐冷冷一笑,自言自语般说道:“事情是张修惹出来的,我凭什么替他善后?我想天子此时也是恨极了张修,正在发愁如何安抚匈奴,维持边郡安稳。如果天子得知阿济格被部下救出,张修被杀,你说天子会做何反应呢?”
吕布一愣,吃惊的看着田齐问道:“你竟然想杀了张修?”
田齐咬牙切齿的说道:“阿绣前面猜的没错,张修确实与党锢士人关系密切。他们为求解除党禁,全然不顾国家安危,不理百姓生死。如此丧心病狂之徒,死之何惜?我怀疑边军大败于鲜卑,就是他们的阴谋。我甚至怀疑,张角起事,三路平叛大军同时战败,背后也有他们的黑手操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