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孟晋知气恼极了,眉毛倒竖,蹭的一声蹿到许宁也身边,“不理那些讨厌鬼,俺来瞧瞧咱们小寿星。”
福宝今天穿了件簇新的朱红色袄子,衬得小小一个人儿圆滚滚的,煞是可爱。
他头顶的虎头小帽上缀了颗亮闪闪的明珠,胸前配了枚剔透的平安扣,打扮得又清爽又喜庆,此刻正乖乖坐在许宁也的膝上。
孟晋知凑上前去,随手从怀中摸出一柄小木剑来:“小福宝,叫一声孟叔叔来听好不好呀?”
小福宝眨了眨眼,口齿不清地叫他:“猪猪……”
孟晋知:“……”
许宁也抱着小家伙,忍俊不禁:“福宝才两岁,叫你一声猪猪都是给你面子了。”
“再说了,福宝现在叫得利索的除了爹爹也就是娘亲了,暂时还轮不到晋知你啦。福宝,哦?”乐凡从许宁也手上怀里抱过儿子,眼睛里的笑意像要化开似的。
孟晋知被这几人连番挤兑,心中不忿,想了想便计上心来。
他将怀中的一堆糖纸都翻了出来,挑挑拣拣之后摸出一包奶糕,在福宝跟前晃了晃:“小福宝,想不想吃糕糕呀?可好吃啦!”
那奶糕是用羊奶做的,又在上面用糖点缀了各种精致的小动物,样式独特不说,还散发着一股奶香。
福宝果然被吸引了注意,立即转头望向孟晋知,张了张手,一副求抱的模样。
“看,你儿子想要俺抱吧?”孟晋知得意极了,从乐凡手里把小福宝抢了过来,将奶糕掰开,一点一点地喂进了他嘴里。
许宁也见状,无奈扶额:“小福宝还小,晋知你可悠着点,少喂他糖吃,免得坏了牙齿。”
“放心,放心,俺晓得的,不会让小福宝坏了牙齿的。”孟晋知抱着小家伙,边喂边往门外张望,“阿容跟信南迟到多久了?记上记上,到时候一并罚酒。”
许宁也也跟着张望了一眼:“不是只罚信南么?”
孟晋知闻声,不怀好意地扭过头,将许宁也从头到脚看了一道,怪叫道:“啊哟,这就开始替阿容挡酒了?”他肩膀一耸,兴致勃勃,“说来,我还真没瞧过咱们许少侠喝酒呢。酒量怎么样,今天不妨试试看?”
坐在他手臂上的小福宝伸出小手拉了拉他的衣服,正在和许宁也说话的孟晋知没发现。
“我——”许宁也还没来得及说话,孟晋知就腾出一只手按住了他肩:“大家讲好的不醉不归,你是许少侠,可不能带头扫兴!”
小福宝憋红了脸再次拉了拉他的衣服。
“我——”许宁也再次张口,又再次被孟晋知打断:“再说了,我记得你也不是不碰酒的,怎么好意思推辞呢?我们小福宝的生辰宴一年可就这么一次!”
他话音未落,怀中忽然一凉,不由愕然:“咦——怎么回事?!”
伴随着小福宝不好意思地把头埋在了自己怀里和满堂的笑声,孟晋知悲愤地瞪着怀里眉眼清秀的小家伙,面容扭曲:“小福宝,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要撒尿也得先告诉孟叔叔一声,怎么能胡来呢?!”
小福宝抬起一张通红的小脸,小小声地道:“福宝有……有说的……”是你自己没注意。
“赶紧去把衣裳换了吧。”乐凡忍着笑把委屈不已的儿子抱了过来,许宁也便无辜地摊了摊手:“我几次都想说,是你自己老不让我说完。”
“哈哈哈哈!”望着孟晋知急匆匆跑去换衣裳的背影,乐凡哈哈大笑,连带着端上最后一盘茭白笋炒虾仁的乐夫人也好奇起来:“什么事这么乐?”
乐凡一边给儿子换衣服,一边笑道:“还不是宁也又取笑人家晋知。这么快就炒完菜了?真是辛苦夫人啦。”
“跟我客气什么。”乐夫人摇头一笑,“对了,阿容他们还没回来么?”
“没呢。咱们先把酒温好,等信南一进门就先灌他个三大杯。”孟晋知换了衣服进门,就听见乐夫人最后的一句话,不由摩拳擦掌,“乐凡,你窖里藏着不少竹叶青吧?”
“一说到酒啊,晋知的鼻子就比什么都灵。”乐凡一笑,“走吧,咱们先去搬酒——不是要不醉不归么?”
“好嘞!”孟晋知一跃而起,许宁也原本也想帮忙,却被晋知以“酒窖哪站的下这么多人”为由挡了回来。
他见乐夫人仍系着敝屣站在桌边,脸颊红扑扑的,额上犹有汗珠,便倒了杯茶递过去:“快坐下歇会,厨房很热吧?”
“炒菜难免热些。”乐夫人柔柔一笑,接过茶杯,在他身侧坐了下来,“说起来,福宝从出生开始,你就一直给他买了不知多少的好东西了,这次可不许再太破费。”
“不过是些的简单的小玩意儿,希望那孩子会喜欢。”许宁也含笑。
乐夫人默默啜着茶水,无奈地摇了摇头。
许少侠是不是对自己的定位有些不太明朗,她只是怕本来就是穷人一个的许少侠花完了他本就不多的积蓄,以后娶阿容的时候就要囊中羞涩了。
她本想用这话打趣许宁也的,只是见他不时去看天色,心中明白过来:“放心吧,从安阳城到这里少说也要四个时辰,他们只怕还在路上。”
“也不晓得等他们回来,菜会不会凉了?”许宁也被看穿心事,颇不自在地挠了挠头。
乐夫人柔声道:“还有温鼎没抬上来呢,到时候点着炉子涮肉吃,不怕凉。”
她话音未落,就听一把熟悉的嗓子朗朗道:“还有涮肉?谁出了这么好的主意,可得赏他一枚果子吃。”
“我怕你们回来太晚,就准备了温鼎和食材。”乐夫人抱着小福宝,声音温柔。
陆信南见她过来,赶忙把散漫的态度收敛了些,笑道:“夫人考虑周到。”
“我跟信南回来晚啦,在路上瞧见新鲜的果子,买了些回来,权当将功补过啦。”
云容赶忙将手里的竹篮放到案上,想去瞧一眼福宝,却听孟晋知在门外嚷道:“信南回来啦?罚酒罚酒!”
“你先前一提这个茬,我就知道逃不脱。”陆信南横了云容一眼,苦笑道,“罢了罢了,喝便喝吧。”
陆信南说喝就喝,他手起杯落,动作爽快又潇洒,三杯喝罢面色不改,连孟晋知也不由喝了声彩:“不愧是俺兄弟,好酒量!”
“他当年花天酒地,什么地方没去过,还怕这几杯罚酒?”乐凡说道。
孟晋知一想,也对,想起先前他们联手坑他的事,不由哼了一声:“迟了足足一个半时辰,三杯酒就想了事?没这么便宜。”
“先吃饭再说。”乐夫人见状,赶忙打了个圆场,“总得垫垫肚子才好喝酒。”
“是啊,他俩折腾了一夜,赶紧吃些东西才好。”许宁也将云容和陆信南两人让到身边坐下,众人纷纷入席。
每人碗里都放了两只红鸡蛋,颜色鲜艳,想是为了讨个喜庆的彩头。
众人坐定,只听乐夫人轻声道:“转眼福宝就两岁了,你们几个叔父姨母来替他庆祝,他可高兴啦!当年也多亏你们大家,这小子才能平平安安地生下来,这次你们回来,可一定要在百草谷里多住些时候。”
当年乐夫人怀着福宝时,被硬闯百草谷的歹人给擒住,动了胎气早产,幸好当时路过百草谷的许宁也几人听见了乐夫人的求救声,这才把她从那群歹人手里救了下来,让福宝平安出生。
出去给自家夫人孩子买衣服和被褥的乐凡回到百草谷听说后,差点发疯,好在大人小孩都平安无事,也是因此,乐凡才与许宁也几人结识,成为了至交。
这次之后,乐凡便加强了百草谷的机关,连他们住的屋子外面和里面都设置了不少的机关,就怕还会发生当年的事情。
“你放心夫人,没吃穷乐凡之前,你便是想赶我们,我们也不会走的。”孟晋知嘴里咬着个囫囵的鸡蛋,嘟嘟囔囔还没说完,陆信南便嫌弃道:“是你,不是我们。”
许宁也笑着瞥了他们一眼,正色道:“夫人千万别客气,难不成还跟我们几个见外么?”
他话音未落,就见孟晋知从怀里掏出一顶貂毛的小皮帽,大大咧咧道:“俺没什么好礼物,前些日子亲手打了只紫貂,找人做了这顶帽子,等冬天了福宝就能戴了——上头还镶了块玛瑙呢,可神气啦!”
他这个头一开,众人恍然大悟,纷纷将备好的礼物寻了出来。
乐夫人给儿子的是自己绣的虎头小鞋,乐凡将一只避百毒的小葫芦挂在了儿子身上,陆信南用极剔透的白玉打了只音色清脆、结构精巧的警哨……
一时间,人人都热火朝天地围着这个小寿星转。
云容见状,心中温暖,正要从包袱里将她买的长命锁拿出来,就听陆信南惊道:“哟!宁也你这礼物可了不得!”
她闻声抬头,见许宁也手里握着一柄笔直的竹剑,手工精细,样式简朴,通身却透出一股寒意。
他含笑望着坐在乐凡膝上的福宝,挥了挥手里的东西:“喏,干爹亲手削的竹剑,福宝喜不喜欢?”
剑刃反射着逐渐偏西的日光,小福宝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瞧,过了半天才伸出手来,轻轻抓住。
他睁大了双眼,打量着这柄从未见过的兵器,半晌才抬头,咯咯笑了起来:“西欢……”嘴里囫囵不清的。
“这是生在寒地的铁篱竹吧?”乐凡自幼见惯奇珍异宝,此时却也吃了一惊,“最坚韧也最罕见的竹子,做练武的兵器再合适不过了——宁也,福宝还这样小,你这生辰礼实在太贵重了些。”
“我是送给我干儿子的,又不是送给你,哪有什么贵重不贵重?”许宁也笑着将竹剑塞到福宝手里,余光扫了扫身后,又道,“再说了,这是我跟阿容两个人的礼,自然不能比他们几个轻。”
“啊?”云容已经将她买的长命锁都捧在了手里,此时突然听到这么一句,不由吃了一惊。
然而还没等她说话,孟晋知就已经跳了起来,大惊小怪道:“哟?大家都是朋友,人人各送各的,怎么偏偏就你俩合起来送一份礼?”他眉开眼笑,“赶紧从实招来。”
许宁也微微有些不自在,没敢回头去瞧云容,却还是硬着头皮道:“我俩一起送,不成么?哪有什么可招的。”
“那你怎么不替我一道送了,偏偏跟阿容一起?”陆信南哪里买他的帐,嘴角的笑意促狭,“你若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今晚可就别怪我们灌你酒啦。”
“我……”许宁也耳根微热,强作镇定,“不过送个礼罢了,非要跟你们交代作甚?我没什么可招的,真的。”
“嘿,宁也你这就不对了。”陆信南眉梢一扬,哪肯罢休,几人七嘴八舌,屋里顿时热闹极了。
云容听许宁也说了几句,猛然想起那天在河堤边上她跟他打趣的话,心里哭笑不得——当时不过随口一说,哪里会真赖着他一并备礼?
谁曾想他竟然这样较真,居然真在他费心准备的礼物上挂了她的名。
云容又是惭愧又是感动,手里的长命锁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想了想,趁着其他人都在拷问许宁也,飞快将它塞到了乐夫人手中。
乐夫人诧异地抬头看她,随即了然地微笑起来,收过礼物,扬声道:“我替福宝多谢大伙的心意啦!温鼎里的水都煮沸了,咱们一边涮肉一边聊,成不成?”
忙活了一天,大家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乐夫人这话正合了口味。
于是众人纷纷坐到炉边,一边互相打趣一边伸长了筷子,将各色食材扔进滚水,脸颊都被火光映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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