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的行人少了许多,唯独酒楼的热闹不减。
大约无论什么时候,八卦和故事都不会腻歪,美酒都不会过时。
临渊牵着浮生回来时,说书人已经换了一位,故事也重新换了一个,就连台下坐着的酒客也换了一轮,唯一没换的只有掌声和叫好声,哦,还有美酒。
一进来,店小二上前,正欲问他们要坐哪里,浮生就看见了守在楼梯口的灰衣少年,于是朝店小二摆了摆手:“我们是来找人的,喏,就是他。”
她指了指那灰衣少年。
店小二这才作罢,又去招待其他客人去了。
灰衣少年也看见了临渊他们,缩着脖子过来:“公子,这位……姐姐。”
浮生轻哼了一声:“我可不是什么姐姐,我岁数比你还小呢。”
是女人就没有不在意年龄的,无论是七八岁的小女娃还是七八十岁的老妪。
“……”灰衣少年噎了噎,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临渊,试探道,“妹妹?”
“我才不是你妹妹,别乱叫。”浮生听到“妹妹”这两个字,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灰衣少年只觉得狼生艰难,姐姐不能叫,妹妹也不能叫,那该怎么称呼?
“小仙女姐姐。”灰衣少年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了老父亲给老母亲捋毛的时候,叫道。
浮生哼哼了两声,含糊道:“可以,就这么叫。”
“嘿嘿,小仙女姐姐喜欢就好。”
临渊:“……”现在的小崽子都这么谄媚的么?
三人往楼上的雅间走去,经过那灰衣少年的介绍,浮生这才知道他叫喻亭川,是狼族的小殿下,至于重昀身边的其他少年,分别是狐族的弈秋,虎族的古耿,胆子最小的那个是蛇族的佘野。
推开雅间的门,本还闹哄哄的房间霎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规规矩矩地坐好,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临渊走进来,扫了这几个少年一眼,目光最终落在了重昀的脸上。
被他眼神锁住的重昀背脊一僵,桃花眼骨碌碌地转过来转过去,冷不丁地对上了临渊的黑眸,吓得他再也不敢乱瞟,做一具仿佛僵硬得不能再僵的尸体。
临渊慢吞吞地收回目光,和浮生并肩坐下。
喻亭川关上门,战战兢兢地在重昀身边坐下。
“你们几个到凡间来做什么?”临渊把桌上倒扣的茶杯翻转过来,倒了杯茶推到浮生面前,淡淡道。
古耿看着桌子上东倒西歪的酒瓶和乱七八糟的吃食,胆战心惊地把这些东西收拾下去,还顺带擦了擦托盘中倒扣的茶杯底。
重昀也注意到了,不由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地回答:“来、来修行的。”
临渊闻言,手中的茶杯“噔”的一声被放在桌上,透过氤氲的水汽盯着说话的重昀:“本尊再给你一次说真话的机会……”
“我们来玩的,天界太无聊了,又正好是蟠桃大会,所以我们就跑出来了。”重昀被他这一吓连他的话都没说完就赶紧交代了,“尊神,我们没有做坏事,只是调戏了一下小姑娘,真的。”
浮生:“……”好怂!
临渊也没说信不信,只是淡声道:“在本尊回去之前,你们几个就先跟着本尊。”
“啊?”几个少年都睁大了眼睛,呆滞的表情也看不出他们对临渊的这个提议是高兴还是难过,只是大家都是识时务的,不管乐意与否,都要表现出一副很高兴的样子来。
“那,尊神需要我们做什么?”弈秋小心地问。
“现在不需要。”临渊瞟了一眼几个幼崽,“明天辰时来这里等本尊。”
说完,临渊拉着浮生便离开了。
几个少年面面相觑,半晌,佘野抖着身子道:“尊神、尊神他不会把事情告诉我爹娘吧?”话至末尾,都有泣音了。
少年们:“……”
“你别哭啊,就算尊神真的告诉咱们爹娘咱们冒犯了尊神的事儿,顶多挨顿打,不是什么大事儿。”古耿一点儿都不觉得挨打是什么大事儿,反正他皮厚。
佘野一听,本就忍不住的情绪顿时崩溃:“呜——哇哇哇……我怕、我怕疼,我不要挨打。”
重昀和喻亭川、弈秋皆扭头瞪了一眼古耿,刺激他做甚?
这下好了吧,把人弄哭了还得他们来哄。
古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别开眼,特无辜地摸了摸鼻子。
“你别听古耿胡说,尊神那般谪仙的人,怎会做出告状这般小人的行径。”重昀挽袖子上阵,哄着自家小表弟,“而且,就算舅舅和大表哥一不小心知道了,他们要打你,我也会帮着你的。”
“怎、怎么帮?墨梵哥哥……要是知道了,你自己自身都难保。”佘野哽咽道,顺带还往自家表哥的小心脏上插了一刀。
重昀:“……”心好累。
重昀歇菜了,换喻亭川和弈秋来。
“我觉得尊神应该不会告状的,不然一早就给咱爹娘送信让他们来逮我们回去了。”弈秋悠悠道,“放心,再不济,咱们也可以求求尊神身边的那个姐姐,看在那个姐姐的份儿上,尊神应该会帮我们的。”
喻亭川弱弱道:“明天你们见着那个小姑娘,不要叫她姐姐,不然她会生气的。”
他把之前来楼下发生的事告诉了小伙伴儿们:“弈秋说得对,尊神好像很疼她的样子。”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佘野这才止住哭声,也参与八卦中。
总算不哭了。
喻亭川和弈秋两人对视一眼,不意外地从对方眼中看到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少年们絮絮了一晚上,最后直接宿在酒楼。
夜晚过去,黎明到来。
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少年们四仰八叉地睡在地上和榻上,全然没有一丝身为神仙的威仪,不知情的说他们是地痞流氓都有人信。
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的少年们翻了个身,睡得更香了。
忽然,周身一凉,眼前明亮的光线似乎也暗了下来。
“谁啊,还让不让人休息了。”重昀嘀咕了一声,忽的听见耳边有一道清冷冷的声音响起:“睡得舒服么?”
“舒服……”重昀下意识地回答,下一刻,他已然想起了这道声音的主人,大脑轰的一声,眼睛都还来不及睁开便坐了起来,可谓是垂死病中惊坐起,吓得一批并蒙圈。
睁开眼,他看向站在窗边负手而立的白衣男人,嘴角一抽。
临渊移开视线,滑过地上的其他人,指尖一动,温暖的房内温度迅速降低,而后狂风大作,天降大雪。
重昀:“……”大哥,你在哪里,怎么还不来找我?
抱着自己冷得瑟瑟发抖的重昀这时终于知道了自家大哥是有多好了——比起临渊尊神一言不合就动手,那冷得都能抖出冰渣子的眼神来,面无表情的他大哥真是好上一万倍。
其他少年们也被冻醒了,一个比一个茫然地睁开眼,然后纷纷看向了那个白色的身影。
“……”
“本尊让你们辰时在此等本尊,不是让本尊来叫你们的。”临渊冷冷道。
少年们看着外头的日头欲哭无泪,谁知道你这么准时的,说辰时就辰时,一刻钟都不带差的。
“行了,清醒了就和本尊走,若还不清醒……”
“醒了,醒了,我们都醒了。”少年忙不迭地爬起来,你挨我我挤你地靠在一处,互相取暖。
临渊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指尖神力散去,满屋的飞雪随之消去,只有这久久不散的寒意一时半刻无法散去。
袖摆挥过,众人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狼狈不堪的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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