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增寿去了乡里,周万才就是蚕农厂的领导,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他坐在厂长办公室里,翘着二郎腿抽着一品梅香烟,洒脱得连自己都忘了自己是谁。看着眼前方礼安父子俩,他的心里就觉得堵得慌。
“方义成来参加工作?”周万才瞄了一眼方义成,“礼安大哥,不是我为难你们,确实是有这规定,不信我拿给你看看?厂里有规定,员工子女必须成年了之后才有资格进厂,条条框框白字黑字写得很清楚,我不能违反纪律呀,要是让翁厂长知道了,还不得揭我头皮?再说了,义成侄儿聪明,窝在蚕农厂可惜了,去大城市添砖加瓦,赚得多,而且还不累,别学我,当个保安队长,累死累活的,一个月也没几个钱!”
周万才是黄鼠狼变的,和周晓雪完全不是一个秉性。有时候方义成也在想,周晓雪可爱乖巧,怎么会有周万才这么一个令人讨厌的爹!
他怎么可能让方义成在蚕农厂上班,即便是厂长翁增福答应了,他也要想方设法的把方义成弄走。不为别的,就因为方义成和他家的周晓雪走得太近了!每年过年家里都会给周晓雪压岁钱,加上亲戚朋友给的,三四年下来积攒了几百元,钱哪去了?严刑拷打之下,周晓雪才说出钱借给方义成了!那可是六百五十元巨款!
这是什么概念,这是早熟,这是恋爱,这是违反原则的!周万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含辛茹苦养了那么些年,每一年他白的灰的赚来的钱,全都花费在了她身上,光每年压岁钱就有一百多!他怎么可能让女儿嫁给穷得叮当响的方义成?这不是开玩笑嘛?而且,两个孩子才十五六岁,就学会谈恋爱了,不仅仅影响到了周晓雪的身心健康,也影响到了周晓雪的学习成绩,不说别的,周晓雪初一二年级的时候成绩不能说班级第一,进入班级前十总没有太大问题。
现在呢,周晓雪在班级里成绩中游,偶尔考得好还是试卷太简单的缘故,他这个当爹的能不清楚么?这种悲伤的局面是谁造成的?是方义成!他方义成不学无术,不能带着他家女儿周晓雪走下坡路,他没有什么文化,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样的道理没少听班主任孟祥柱在他耳朵边念叨,孟祥柱传达的什么意思他心里什么清楚,就是让方义成离她家女儿是屎壳螂推粪球,有多远滚多远!
现在方义成不读书了,让周万才的心里乐开了花,这是千载难逢搞走方义成的机会,他要是错过了,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所以,当方礼安提到让方义成来蚕农厂上班的时候,他立即找了理由拒绝。没有别的原因,就是他看方义成,横看竖看都不顺眼。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方礼安再笨也听得出来周万才的意思,谁说有这个规定了,唐满仓家的唐铁牛就可以顺利的进入蚕农厂工作,他家的方义成怎么就不行了?
但是他没有抗争,而是选择了妥协,不是说大城市有机会吗,那就让儿子去大城市发展!可是转念一想,儿子方义成如果真去大城市了,孤苦伶仃的,无亲无故无依无靠,万一有个头疼脑热,他能照顾好自己吗?还有,他才十六岁,哪个外地厂愿意冒风险招童工?
方礼安起身就走,连句客气话都没说,他心里憋着气哩!周万才突然站起来,带着笑容说道:“大哥啊,真不怪我,要说这事我是该帮忙的,谁让咱是邻居呢,门靠门,喘着气都能听得见,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如对门,可是这事我是无能为力啊,要不等厂长回来再讨论讨论?”
方礼安哪还有心思留在办公室里,回到了自己家的小厂区,看着那一堆蚕茧,心里如同打了结,怎么都解不开。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墙倒众人推,破鼓众人擂,到了这时候,老天爷也帮了他,只有他自己帮自己。
“义成,记住,以后做事,自己靠自己,活要活出个人样来,死也要死得光明磊落,不要学某些人,用心险恶,心术不正!”方礼安大喝几声,愤怒的把蚕茧踢得到处都是。
在一旁看着的周万才听着这话总觉得不对味,半天才回过神来,“方礼安,你这说的什么话,谁用心险恶?谁心术不正?说话得讲理是不是……你有本事你让方义成继续回去读书呀,穷折腾什么!”
方义成什么话都没有说,那些刺耳的话他在学校里已经听过无数遍了,不差这一遍。他默默的把蚕茧收拾到了一起,再堆起来,盖上防水布。这些蚕茧就是方义成的命,他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这些蚕茧,是他今后起步的重要物资。
蚕农厂每家都有一个单独的小间用来生产,每年向厂里交纳一定的租金,蚕茧自留。这种靠租赁方式上产的模式并不长久,得利的是厂,吃亏的是养蚕户。养蚕户在搞好自家的蚕房之后,还得到集体蚕房去工作,好在蚕农厂每个月都会向养蚕户发放工资,养蚕户也没有什么怨言。
“方义成?你也在这?没上学啊?”喜欢红色辉煌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红色辉煌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