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不忍卒视,周围的村民有几个血溅当场,另一些重伤垂死,头上盘旋着一层灰雾。牧若虚带着好奇的神色,挥动手指,让灰雾绕着他们的耳朵打转。
“别杀人,”阿若颤声道,“牧若虚,求求你……”
“你才是别说傻话。”牧若虚在脑海中教训他,“我又不是你。说到底这还不是你惹出来的麻烦?如果你不是太笨,裴心就不会来晋平城,不会遇到他师兄,也就没有这些破事。”
阿若绝望道:“不是这样……”
“不要自欺欺人了。”牧若虚嘲道,“这世道就是如此,你不凌驾于别人之上,便连选都没得选。”
他五指合拢,猛地向前一挥。
在一地支离破碎的尸骸里,还活着的那几个人向他走来。说是“还活着”也不确切,因为他们双眼蒙着一层灰雾,狰狞可怖,就像活死人一般。他们僵硬地弯下腰,开始把那些尸体拉开。
“很好很好。”牧若虚自言自语道,“让我看看。”
“求求你……”阿若仍在用最后的力气哀求他,“你想要这个身体,你拿去用就好了!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要……”
牧若虚不耐烦道:“阿若,我发现你确实有点傻。你真的是我吗?”
“什么是你?”阿若用力摇头,“我不是你!我是阿若,我绝对不会像你一样——”
“对啊。”牧若虚打断道。
他冷冷地说:“我要是不干这些事,那我和你还有什么区别呢。”
村子用来议事的正堂,原本屋檐边种着绿藤,青石阶被来回摩挲了许多年,已经变得润泽平整。这会儿,一蓬蝇虫顺着的味道聚过来,嗡嗡地扑落在血泊上,化作一片震动不停的阴翳。
堂中横七竖八的尸骸中央,摆着一把竹椅,两个眼瞳中充满灰雾的人正在竹椅前面,起立,蹲下,转弯,活动手脚。竹椅里的少年半边脸的蛇鳞并没有消隐,而是堂而皇之地显露着,闪动着时紫时青的光泽。
他忽地摆了摆手,那两个人于是走到了一边去。在他的注视下,正堂的大门被推开了。
此时,整个村子的人不是已死,就是落在了他的控制中。推门的,自然是从外面来的人。
银弓皎洁,更胜月光。裴心站在门口,沉默地看着他。
仅仅是一日不到,他看起来已经不是阿若认识的那个裴心了。
他的眼眶红着,憔悴不堪,可他那一言不发的样子,又如同刀锋般冷厉,透着一股令人畏惧的气势。
牧若虚仿佛刚刚回过神来一样,环视四周。他张了张嘴,有些不安,但最终还是若无其事地笑道:“裴心,你来啦。”
一阵寂静,裴心说:“牧若虚,人是你杀的吗。”
牧若虚撇了撇嘴:“是啊。可是他们先要抓我的。”
裴心深吸一口气,脸色苍白如纸。
“好吧,我承认我有点没收住手。”牧若虚看着他的脸色,勉勉强强地解释道,“没办法,第一次尝试总是会有点不大熟练,对吧。”
裴心:“尝试什么?”
牧若虚打了个响指——只有姿势,但没打响,他暗自埋怨,都是因为阿若太笨,才导致他打不响,很没面子。
虽然没有响声,旁边两个眼中布满灰雾的村民还是站起身来,垂首而立。
“这是我们牧氏的看家本事,”他笑着说,“不错吧。”
裴心厉声说:“你疯了!把他们放开!”
牧若虚被他忽然疾言厉色吓了一跳,怒道:“不放。我靠本事抓来的人,凭什么要放?”
裴心:“你到底有没有把别人的性命放在眼里?!你与阿若一体双魂,就没有学到他半分对人士的敬畏之心吗?”
牧若虚看着他,脸色彻底地沉了下去。
“阿若,是啊,阿若当然好。”
他的气音宛如毒蛇吐信,“你的阿若有多么好,我自然就有多么坏!我天生就是这样!怎么,当初救了我们,你后悔了吗?”
裴心胸口起伏,片刻后问:“阿若在哪里?”
牧若虚冲着他笑了笑,伸出一只手,修长的五指张开,按在胸口上。
“就在这里。”他放柔了声音道,“你想把我和他一起杀了吗?”
回答他的,是疾若雷霆的一道银光!
牧若虚直到这一刻,才真正见到全力出手的裴心。
他几乎没有看清楚对方拉弓搭箭的动作,那道银光便直射而来,贯穿了他的胸口,推着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去,钉在了墙上。
他根本反应不及,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幽光闪烁的蛇鳞刹那间蔓延到他的半边面孔。那一箭的去势,使得整面墙都摇摇欲坠,砂土簌簌摇落。
裴心脸上毫无表情,紧跟着又是两箭,一左一右,分别穿透他的两肩,使他一根手指都无法再动。冰寒的气息顺着透明的箭杆散发,转眼间,他大半个身体都已经被冻住。
准之又准的分寸,不留余地的连环箭,正是裴心的拿手绝技,射月三连!
见牧若虚已经再无反抗之力,裴心反手握弓,眼中终于流露出痛楚来。
就在此时,变故忽生。
一阵狂风从门口卷入,猛然化作无数耀眼的金砂,铺天盖地遮蔽了光线。裴心始料未及,而金砂顷刻间已经掀开了正堂的屋顶,卷起牧若虚,呼啸着直入天际,消隐无踪。喜欢大师兄说过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大师兄说过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