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棺所在的墓室中,几人均感到地面越来越热,间有隐隐约约的震动在其中,哪还猜不到下面肯定出了什么事。
霍清源脱口而出那句“山要炸了”之后,自觉未免有些乌鸦嘴,摆手道:“当我没说。”
孟君山皱眉:“不太对劲。”
“是不对劲,自从进这鬼地方以来就没有哪里对劲过……”霍清源嘟囔道。
金砂剑留下的伤处颇为特异,哪怕用了灵药,这会他腰间还是隐隐有血渗出。他不顾这些,跳进石棺中察看,却怎么也找不出门道。
戴晟已经是这半死不活的样子,解开阵法就别想了,何况他带的那只金砂面具临阵反咬他一口,说不定一开始就没打算给他们开门。
霍清源不自觉地咬着嘴唇,倘若谢真在此,一眼就能看得出他脑子里多半在转什么鬼主意。他伸手丈量棺底的石板,已经能感到那里烫得厉害。
孟君山正用铜镜照着石壁察看,余光扫到,不禁问霍清源:“你看出什么了?”
霍清源已经将折扇抽到手中,笑道:“都来到这里了,眼看这处遗迹里压根没什么东西,秘密想必就在下面。你们就不想知道,底下到底有什么玄机么?”
“你怎么进去?”孟君山没好气地说。
霍清源一指棺底:“这阵法我虽看不懂,却感觉到它有些松动……”
狐妖在旁边随口说:“即使如此,打碎那块石板也于事无补。”
孟君山也道:“不要轻举妄动。”
“怎么,”霍清源看看他,又看看狐妖,抱起手臂道:“两位这会也如此同心协力?”
狐妖轻笑一声,并不答他。孟君山眼风也不往旁边飘一下,正色道:“不为其他,只是凶险难料。”
“孟师兄可从来不是畏难不前的性子。”霍清源道,“下去那两个修士,不论是不是妖族,孟师兄你其实是认得的吧?”
孟君山暗叹一声,就知道霍清源迟早要起疑心。非要说的话,他多少也是因为谢真在此,因而才不太担忧。哪怕谢真复生以来,没有半点要回仙门的意思,他始终还是相信这个昔年好友,身在何处都压得住阵脚。
然而仙门众议在即,原本应当在王庭的长明与他现身此处究竟为何,依然如同雾里看花,叫他想不分明。
照孟君山的想法,他们从这里下去,迟早也会原路返回。若能借机与他们谈上一谈,那就再好不过。不过,这会旁边不但有霍清源,还有一个捉摸不透的静流主将,着实增添了许多变数。
“他们是什么来历?”霍清源犹自追问,“莫非是昭云部?还是王庭使者?总不可能是静流部……”
闻人郴忍不住插口:“少来,毓秀又不像你们,从来都与妖族不来往的!”
“那是当然,贵派一向门规森严。”霍清源彬彬有礼道,“不过孟师兄行游天下,有一二故交,也不稀奇。”
闻人郴知道大师兄在外还有一段……可能不止一段的旧事,也没法理直气壮起来了。这时,在一旁事不关己的狐妖伸手将城主抱起,闻人郴立刻拦道:“你做什么!”
狐妖道:“此间已经没有她的事情了,我要将她送回逢水城去,就此别过。”
霍清源奇道:“你还真是她的侍女不成?”
方才那一番交手,他早就认定这狐妖只是潜藏在城主府伺机而动,与城主并无香火之情,也管不上她死活。狐妖轻描淡写道:“是或不是,又有什么干系。我带她进来,也要带她回去,不劳费心。”
霍清源神色间不大相信,心道你不会是另有什么图谋吧。狐妖却似看透他所思所想,轻嗤一声:“仙门中人言出重诺,倒也不必以为旁人全都心怀鬼胎。”
霍清源脸皮很厚,就当根本没听出她的讥嘲之意,眨了眨眼,忽道:“既然如此,这位道友是不是与静流部有些渊源?此前城主向我传信,就是借静流部之手,我看守备府中也没有其他妖族,想必就是你为她搭的线了。”
狐妖本来已经要离去,闻言又停下,转身似笑非笑道:“那又如何?”
“既是这样,我们正不算是陌路人。”霍清源笑吟吟道,虽然话里全是试探,却并不叫人生气,“瑶山与贵部之间,大多都是在下联络。”
孟君山实在听不下去了,轻斥道:“你少套些近乎吧!”
“孟师兄不肯告诉我实情,我朝别人问问还不成么?”霍清源不以为意,又道:“这些年来,咱们两家也算是琴瑟和谐——”
闻人郴:“这词是这么用的吗??”
“兴许你也听过我的名号,”霍清源一本正经地插科打诨,“忝为兰台会东家,做了贵部不少生意,与你们主将也谈笑风生……”
孟君山:“……”
他听不下去了,索性把头转了过去,不想去看人家脸上是什么表情。耳边听到狐妖似被逗笑,柔声说道:“我当然听说过霍公子。既然如此,我便有一言相赠。”
霍清源:“请讲。”
“此地不宜久留。”狐妖仍是那副淡淡的语气,只话音中透出一丝肃然,“再不走,就不好走了。”
孟君山闻言立刻抬头,与对方目光一对,醒悟这话非但是与霍清源讲,也是讲给他听的。
然而狐妖却不再多言,挥袖一卷,一团如云如雾的青气裹着她与城主,顷刻已经升上空中,没入他们来处的那层幽暗中。
霍清源若有所思,见人都走了,也不跟孟君山摆那些装模作样的语气了,说道:“老孟,你看……”
话音未落,他们脚下陡然一阵巨震,四面石壁轰轰作响,竟好似要塌下来一般。孟君山不由得变色,一手把戴晟抓了起来,喝道:“快走!”
不用多说,霍清源与闻人郴已经紧随他身后,三人沿着来路急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