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多,谢娇把罗元送到了罗家门口。
罗家的门是关着的,罗元见此立马说:“婶婶,我家没人哎!”
谢娇哪里不晓得罗元心里的小九九?这一路上,罗元反复提醒她,让她履行诺言,别跟他爷爷说他打架的事儿,即便她多番应下,罗元也不放心。
如今家门紧闭,罗家人不在,罗元就松了口气。
在他看来,只要谢娇不见他爷爷,就能保证他打架,还是跟二丫在泥塘里打架的事儿不被家里人知晓,而他也不用被爷爷打了,又被爹娘双打。
谢娇也是对今天罗元所做之事有些不高兴,便是故意道:“那在门口等着吧,我不急。”
罗元急啊,他黑黝黝的眼珠子瞎转,最后定焦在谢娇左手的白纱布上,嘿嘿嘿一笑问:“婶婶,你不是要去换纱布吗?你跟我等下去的话,今天纱布就换不了了。”
在来之前,陆向荣是叮嘱数遍,说要换纱布。
秋天已经到了,但还是热得厉害,不勤换纱布,伤口很容易出问题。
罗元又指了指颇为安静的大余兄妹,说:“大余哥和小余姐不都是要去寄信吗?再不去,也要来不及啦!”
大余确实很急切,也担心迟了赶不上,但是他也会察言观色,很快说道:“我也不急,下次再来也可以。”
谢娇给了大余一个赞赏的眼神,大余牵着小余的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回国这么长时间,经常寄人篱下,这是头一回因为给打掩护被表扬的。
这一情况,谢娇不晓得,她专心于让罗元跳脚。
为了表明自个真不走了的态度,谢娇直接坐在了罗家门槛边,还翘着腿,挑衅的看着罗元。
罗元是个聪明的小孩,而且非常识趣,立马道歉道:“婶婶,我错了,我以后在二丫没同意以前,绝对不喊她小媳妇儿了。”
这小子,道歉都谨慎,不同意就不叫,同意以后不就可以叫了?
还有,今天这事儿,重点在故意挑衅,挑衅的词正好是小媳妇儿。
谢娇笑了一声:“你倒是聪明,以后再也不喊小媳妇儿了,是不是以后喊小妻子?小姐姐?从你嘴里讲出来的称呼,我估计都能让二丫暴跳如雷。”
被拆穿了的罗元也不慌张,冲谢娇嘿嘿一笑道:“婶婶你也聪明,都被你发现啦!”
谢娇问:“想这样蒙混过去?”
“嘻嘻,有这个想法,”罗元嬉皮笑脸,“婶婶,我真的喜欢二丫啦,她力气超级大,给我做小媳妇儿刚刚好,你们和爷爷都不给我定娃娃亲,那我也只能自己努力呀,那要让我以后别招她,这怎么能成我小媳妇儿啊?”
谢娇也没想着让罗元以后别跟二丫来往,躲着走之类,罗元虽然头回见二丫就闹出事儿了,但是不得不承认,这小子当真是二丫的克星。
天克二丫,就这么排除在外,有点可惜了。
谢娇稍作考虑后说:“要不这样,点到为止,可以吗?你去招她,没什么问题,但绝对不能打起来。”
罗元眼睛唰得一下就亮了起来:“这么说,婶婶你也想让我做你的小女婿?”
谢娇摇头:“你们年纪还小,现在谈这个没用,能把我闺女骗到手呢,那是你的本事,我一句多话都不说,但又弄得大家,搞得灰头土脸,那我就只能让你爷爷,让你爹娘收拾你了。”
“那今天呢?”罗元追问,这是让他此刻最在意的事儿,关系到今天会不会挨打。
谢娇起身,边说:“你承诺以后点到为止,我就走。”
罗元立马道:“我承诺。”
这事儿本该就这么结束了,可谢娇才从布袋子里拿出准备好的药油瓶,想让罗元交托给罗大夫,就听见巷子口传来一个精神抖擞的声音:“小谢啊?你今天咋来了啊?快快,进屋坐坐。”
罗元慌了,懵眼看谢娇,用眼神示意该怎么办。
谢娇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后说:“送罗元回来呢,正巧我想请罗大夫给看看我这个药油咋样。”
“婶婶,”罗元压低了声音喊谢娇,他急躁的问,“咱们不是说好了的吗?”
谢娇拍了一下罗元的背,说:“冷静点儿。”
话音落下时,罗大夫到跟前了,他先好奇的瞄了一眼站在谢娇身旁的大余和小余,到也没表现出怪异的眼神,很自然的略过,接了谢娇递过来的药油,边拆筛子,边问:“咋送罗元回来啊?他这臭小子,逃课去你那儿了啊?昨个他一个劲的打听你们拱桥生产大队,我就觉得不对劲了,果然你这臭小子别有所图!”
罗大夫狠狠瞪了罗元一眼,刚准备问罗元是不是惹了什么祸事时,瞥见这孩子衣服不是他自个的,脸色一变:“你咋衣服换了?”
罗元一惊,他忘了自个穿着大铁的衣裳。
他支支吾吾,瞄着谢娇,想说理由,又怕谢娇打不好配合。
这时,谢娇说:“他掉河里了,我就让他穿了我儿子的衣裳。”
罗元顺势说:“对了!我还要把衣服还给大铁哥呢!爷爷,爷爷你快开门!”
罗大夫背对着谢娇他们开门时,罗元冲谢娇比了个大拇指。
进屋后,罗大夫请谢娇到院内坐下,问:“小谢,你这药油哪儿来的啊?”
谢娇一愣,罗大夫这么严肃,难道药油有什么问题?可不对啊,她上辈子靠这些发家啊?要出问题早出问题了。
“我小时候,村里有个老大夫,他教我配的。”谢娇把当初搪塞陆向荣的理由拿出来说,其实也不算说谎,她年幼时候确实认识这么个老大夫,跟在老大夫身后也学了不少东西,当年家里人都说,要是读书不好,还可以接了老大夫的班,在乡下做个赤脚大夫。
一般来说,问到这里就该点到为止了,但罗大夫不一样,他很急切的追问:“那老大夫姓什么?!”
谢娇觉得罗大夫激动的有些怪异了,难不成他认识那个老大夫?
要如实说了名字,不会穿帮吧?
但转念一想,当初造药油时候,基本底子就是出自老大夫的方子,后面她一直研究、一直改良才有最终完成品。
于是谢娇就没撒谎,如实说道:“他姓项,名字我不太清楚,他让我喊他项师父。”
罗大夫一听,猛拍大腿,冲着谢娇喊了一声:“师妹!”
谢娇:“???”
平白无故,她的辈分高了一截。
“罗大夫,你是项师父的徒弟?”谢娇又是无语又是好笑,“就算是项师父的徒弟,我也不是项师父的徒弟啊,他连正式一杯敬师茶都没喝我的。”
罗大夫摆手,执意认为谢娇是他师妹。
谢娇百般解释,无果。便说:“真不是,这事儿我们整个大队的人都知道,差不多有二十年了,我自个凑到项师父那边玩,就在那儿玩了一个冬天,项师父第二年开春就去世了。”
听见项师父去世,罗大夫竟泪眼婆娑,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