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谢娇的说法,陆向荣给出的答案是将擦过谢娇脚的毛巾,垫在了底下。
算不得大的毛巾,可供谢娇脚踩,甚至小幅度挪动都没什么问题。
陆向荣起身示意:“放上去,这样就不会脏了。”
谢娇:“……”
她忍俊不禁道:“那我等会儿回去呢?照样满脚是水,是泥。”
陆向荣拿起筷子,打开搪瓷盖,同时理所当然的说:“雨停了再回去,雨不停……住学生宿舍。”
拱桥生产大队也算是下面很多生产大队去县城的必经之路,而学校就建在必经之路上。
学生宿舍基本都是给那些住得远的学生住,还有一些从上面下来的知青老师,或者城里、镇上调下来的老师会住。
他们距离家,总是陆向荣坐轮椅,回家那也差不多十五分钟。
住学生宿舍,这不太好,会有人说闲话。
可谢娇看得出来,陆向荣没有开玩笑。
办公室内还有几名老师呢,谢娇不想让陆向荣徇私,然后被一些老师说闲话。
于是她嗔笑:“说什么呢,我们留这儿了,那隔壁小晴小雨两姐妹,还有罗元,他们睡教室啊?”
这个天气,风吹得还是蛮冷的,要狂风造作一晚上,那三孩子肯定得病。
陆向荣答非所问:“你吃过吗?”
谢娇囫囵吃过,毕竟送饭来,是打算一直在这儿等雨停。
“吃过了,”谢娇见他不答前面的话,也不追问出一个结果,她催促道,“你快吃。”
在陆向荣吃饭期间,谢娇翻了翻桌子上的教案,以及一些试卷。
手抄版的试卷,还是学生自个的字迹,估摸着这些题是陆向荣让学生抄在黑板上,然后让底下学生边抄边考的。
陆向荣批改了七八章,分数都不是很高,不过每一个错题上,她荣哥都用红笔更改了,学生本人有的问题,需要加强的地方也做了批注。
不得不说,陆向荣作为老师,是非常之认真的。
谢娇以前读书也很好,但让她批改试卷,是肯定做不到这么细致的,数学题还成,语文题就不成了。
“这试卷,题目抄下来很费时间吧?”谢娇摸着下巴问,“要是弄台传真机就好了,这样可以直接打出来。”
办公室有个老师听着谢娇的话,绷不住讥笑了一声。
她小声讽了一句:“这破学校,哪儿有钱买传真机啊?”
这是个实话,但她语调中的瞧不起意味,让谢娇回身看了她一眼。
四目相对,这女老师不喜欢谢娇的眼神,她抬了抬下巴说:“我又没说错!学校里本来就没有传真机,考一回考试,抄题目要耽误好长时间!”
谢娇打量这女老师的模样,颧骨有点高,带眼镜,面相有点凶,再看穿着打扮,很规整的娃娃领式连衣裙。
这姑娘,是城里来的。谢娇在心里肯定,不过家境应该也不算特别出众,裙子洗得有些发白。
“这位老师是从哪儿调下来的?”谢娇放软了语气,打听道。
这位女老师非常骄傲道:“南市,我可不是下来的知青,我以前就是南市中学的数学老师,响应学校的帮扶政策,自愿下乡支教。”
谢娇饶有兴趣的问:“那你以前的学校有传真机吗?”
“当然!”女老师为自己以前授课的学校感到自豪,“我们经常组织考试,都会用传真机打印出试卷来。”
谢娇又问:“那你能买得起传真机吗?”
女老师愣了一下,她不明白谢娇为什么问这种话。
“什么?”
谢娇重复了刚才的问题。
女老师有种不祥的预感,她皱着眉头说:“这种东西,我怎么可能买得起?”
“那你来之前,知道我们乡下学校穷吗?”谢娇两个问题,看起来完全不搭边。
女老师想不出谢娇到底要干什么,她迟疑了一下,说:“我说了,帮扶政策,我当然知道这里穷。”
谢娇笑了:“你知道这里穷,自愿下乡,又没法自己买传真机让学校教学更方便,你抱怨瞧不起我们乡下学校,合适吗?”
“你——”女老师生气了,但谢娇问话都是带着笑,话语也是如实说,听起来算不得咄咄逼人,她都找不到反驳谢娇言语的地儿。
尤其是办公室里,其他两个女知青,她们平常就跟那位省城下来的老师不对头,听见谢娇怼女老师的话后,帮说了一句:“这么瞧不起,别来我们穷学校啊,哪哪儿都看不上,干脆回你自个学校去。”
女老师磨牙:“我可是来帮扶你们乡下学校的支教老师!你们、你们合起伙来排挤我吗?这就是你们的态度!难怪你们这里的教育不行!就是因为你们闭门造车,不欢迎外面来的老师!”
谢娇挑眉:“这位老师,我们很欢迎外面来的老师,你可以看看,这个学校很多老师,都是上面下来的知青,谢老校长为了给孩子们更好的教育,费劲心力,把下来的知青调到学校来教书。还有,是你不喜欢这个学校,嫌弃这里的学生。人与人之间可不就是这样,你予我嫌弃,我还你憎恶。”
这里被挑选进学校教书的知青们都很感谢谢老校长,要不是谢老校长的努力,他们下乡来,就得在田里劳作,听说不少地方的知青,下乡后,累死饿死在乡下的都有。
她们很幸运了。
即便这里的条件跟城里根本没法比,但不得不说,谢老校长给他们最好的了。
知恩图报,剩下的就该他们想办法创造更好的教学条件。
像这个女老师嫌弃没传真机,嫌弃没好的住宿条件,嫌弃这儿,嫌弃那儿,很多老师都不喜欢她。
现在看着谢娇怼她,其他知青老师,心里无比通畅。
女老师讲不过谢娇,被气走了。还嚷嚷着:“好,今天的课我不上了!”
她直接冒雨冲回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