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的闺蜜是谁?”
“贺涵——诶她是不是也在这个医院?我一会儿得去看看她。哥你帮我瞅瞅附近……算了,你别出去了,不方便,我一会儿自个儿出去看看有没有卖鸭脖的——不是,不是我想吃,贺涵今儿给我发信息让我给她捎点来着,估计外卖上没卖的……”
“你在这儿好好待着,我找人去买——记得我妈妈叫什么吗?”
“容宋。宋阿姨爸爸姓容妈妈姓宋嘛!你不也继承了这个传统~说起来,哥,沈叔叔的名字起得可太有意境了!‘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当然沈叔叔如今看着还是温文尔雅的,不知道年轻时是不是也潇洒不羁,睥睨一切?”
“说不定啊,毕竟能让我妈看上的人,多少都得有点个性吧?”他轻轻笑起来,“我们家里养了几条小狗?”
“三条。可可乐乐和……豆豆。”
心口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刺痛,痛得我不由自主地皱了下眉头。
沈慕容并没有发现我的异常,他正在翻着手上的病历本,一页一页地,翻来覆去地看,不知道还以为他在背剧本。“嗯……还记得你大学时候主修的课程吗?”
“啊,这个还真有些年头了……”我沉思了一下,“要是这会儿拿道题过来让我证明,那我肯定不行;不过课程名儿还是记得一些的,数学分析,高等代数,概率论啊复变函数论啊……对我们没有高等数学这门课,以前上学那会儿还时常调侃,我们虽然是数学系,但不学高数,因为高数对我们而言太浅显了哈哈哈哈……”
我并没有对他一系列像是天马行空的提问产生“你问这个干嘛”的想法的原因,是因为我也知道,我的记忆出现了一块短暂的空白。这种空白不是说,像许久之前,我在医院遇见沈教授,一起特别尴尬地走了一段路,结果浑然不记得自己都胡说了些什么;也不是说,像最近那天晚上,我喝到断片,全然记不清自个儿疯疯癫癫对沈慕容做了什么。这些遗忘并不彻底,我依旧知道我当时处在过那个情境里,我知道我在哪儿,我身边是谁,我只是忘了自己说过的话;说得再简单一些,就是虽然我记不清当时发生的事情,但我能够确定,我是度过了那段时间的。
而现在,经过跟沈慕容的复盘,我的记忆就只停留在他被韩良领着去见他热情的小粉丝,我乖巧地留在茶室等着他——然后呢,然后我就在救护车上醒来了。我压根不觉得这中间还发生了什么别的事情,我压根不觉得我还度过了一段时间。
中间的那一段,就像是被人囫囵偷走了。
假如把我的大脑比喻成一台超级计算机,我度过的每一刻都像是自动录制下来的视频一样存储在其中,计算机时常进行自发扫描,把久远而没什么记忆点的视频加入到删除队列。视频在待删除队列里还会再排上一段时间,假如在这段时间里,我因为什么特别的契机又回忆起这段记忆,那它就会重新恢复到存储盘中;而假如到了这段时间的最后,它依旧没有被我记起,那它就会被彻底删除。这套机制在我身上运行了二十多年,虽说有时也会带来些微小的不便,但总体来说还是稳定的;然而今天,它却出现了一个重大的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