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
什么都找不到。
我知道“在虚拟世界中寻找真实感的人脑子一定有问题”,但是无所谓了,反正我的脑子现在确实出了不小的问题。
我翻开了正在连载的这本小甜文,试图从里面翻出一点过去的感觉;但结果依旧让人沮丧——我不知道这里用沮丧这个词对不对。如同我刚刚对贺涵所说,我也不知道突然彻底忘记对前男友的感觉是好是坏——虽然从字面上看起来这大概率是件好事。
但我就是很不安。
里面的每一章我都还记得,前半部分的大多数剧情都是由我和小马的日常生活改编的;我能想象曾经的我在写这本书的时候是怀着多大的爱意和激动,仿佛在为自己的爱情写书立传——但如今,如今我看着这些故事,我依旧觉得故事里的男女主很甜,却再也无法把它们的甜归系到我和小马身上。从前我知道我是这个故事里的当事人,但现在我再看过去,我的视角已经切到了上帝模式。我看着过去的我和小马嬉笑怒骂,喜怒哀乐,我只会觉得,哦,他们过得还不错——
我就像是写了一个别人的故事。
当这个念头出现的时候,我突然开始怀疑,我是不是失去了所有共情能力。
当然这个怀疑很快就被推翻了。因为这本书还是有后半部分的——那些沈慕容陪着我完成的部分。如同前半部分一样,我依旧能够切身回到当时的情境,对方的一颦一笑都恍若昨日,历历在目;而和前半部分不一样的是,我确定我能感受到这部分的我经历的感觉,我的视角也依旧是第一人称,我是在经历故事而不是在观看故事,我会觉得,啊,我们过得还不错。
“你在担心什么吗?”沈慕容突然问道。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表情太过迷惘,以至于让他察觉到了我的心思:“我……我在担心什么呢?”
和沈慕容相处的好处就是,你完全不必担心自己会说一些蠢话,他完全分得清什么场合该认真,而什么场合可以放松些;倘若贺涵在这里,她一定会翻个白眼然后说“Excuseme?小姐您是在问我您自己这会儿在想什么吗?”当然我知道贺涵并没有恶意,她只是怼我怼惯了,而且她确实不是很能理解我这种“酸腐文人”的某些抽象感受。对她而言,爱就是爱,恨就是恨,没有什么相爱相杀、爱恨交织的中间地带。所以她从不会出现在分手后死去活来的情形,如果是她主动分手,那她还能对对方保持一定程度的走好;如果是对方提的分手,她能在一夜之间整装待发,彻底实现从爱到恨的平滑转变。
“拜托,他跟我提分手,还是在工作日,先不说他这算不算看不起老娘,光是在工作日这一点,难道还不足以让我恨他吗?”曾经的贺涵一边敷着面膜消除昨晚哭过的水肿,一边一刻不停地跟我吐槽,“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好吧?就算是个陌生人也得学会照顾人家的感受吧?工作日的夜晚就应该完全用于睡眠休息以便迎接第二天的挑战,而不是让人哭得像个傻逼一样第二天顶着两个通红的肿眼泡就去上班——这就是为什么我到现在都无法原谅我前前任,正常人有在大年三十这种合家欢的日子提分手的吗?哪怕再等上两三天过了初三也行啊?我可去他妈的吧,我还不得不跟我妈解释说我只是感冒了鼻塞流泪,于是那个年我被我妈死死摁在家里,哪儿也不准去,白瞎了我带回去的那一箱光鲜亮丽而且死贵死贵的小裙子……”
那个大年三十提分手的前前任自然是要借着新年的由头向新欢表忠心——说起来贺涵的前任怎么都是无缝接轨的德行——当然贺涵这种锱铢必较的性格,掐着点在不久之后的情人节出现在两人约会的餐厅,一脸难以置信地指着女方问道“你不是说你今晚加班吗?她是谁?!”然后在前前任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甩了他一个异常响亮的耳光,在整个餐厅的注目礼下捂着嘴跑开——大家都以为她是一个因为男友劈腿而悲痛地忍不住要哭出来的可怜女孩,但只有我知道,她只是得把自己的笑容给藏起来。
“也许解释完了,这对狗男女还是会和好如初的吧?无所谓,老娘只是想让他以后每年过节的时候,都能想起这一巴掌。”贺涵摊了摊手,又笑盈盈地向我举起酒杯,“HappyValentine‘sday~”
所以,对于我和小马的事情,贺涵能够深表遗憾,并能够对我好几个月都没有彻底放下他而表示出极大的耐心,还愿意让我到她身边慢慢疗愈,已经足以证明,她对我是真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