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历过许多的语言暴力。
所以我很小的时候就决定,我一定要做一个温柔的人,不随意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宣泄于口,更不轻易把无辜的人拉入到自己的负面情绪里。
二十多年来的大多时间,我都能把这条原则做得很好;这也是为什么我的朋友们都喜欢我。随着年岁增长,大家越来越喜欢和能相处得舒服的人在一起,而在如今的生活中,一个能够聆听与陪伴,永远温柔而真诚的朋友,无疑能让整天绷得如同琴弦一样紧的人们得到片刻的安慰与放松。
但我毕竟还是一个人,不是一个AI;何况就算是程序设定好的机器人也难保永远都不会出bug。我当然也会有出bug的时候,比如现在。
我很不想承认自己会被情绪支配理智,更不想承认自己会把这种莫名其妙的脾气随意地发泄给别人。不肯正面自己的内心,又不肯主动开口表达,于是就无比别扭地对身边亲近的人进行冷言冷语,句句带刺,用这种最恶心的拉人下水的方式来进行自己的情绪宣泄和表达,简单来说,就是我不痛快,你也别想痛快——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我恨不得把这种人集体打包送进学前班,让他们重新学会怎么好好说话再出来。
贺涵满脸笑意地目送着沈慕容离开,在病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她重新转过头来看着我,脸上的笑容在顷刻间就消失不见,快得简直让人觉得她才是一个有着一套严谨程序设定的人工智能AI。
“你怎么了?”她严肃地看着我。
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先别跟我说话,我情绪不太好。”我重新睁开眼睛,对她摆了摆手,然后站起来,走到窗边,“等我缓过这股劲儿去。”
贺涵果然就没有再跟我说话。
从这边的窗子望出去,刚好能看着医院正门。许多人进进出出,在花园里玩耍着的小朋友偶尔也会驻足,好奇地看两眼。今天天气有些阴,太阳不知何时进了云后,不热,甚至还刮起了一阵凉风,室外的温度很是惬意,是以临近中午,小朋友们的家长也依旧没有带他们回去。只是随着天色渐渐地越来越阴,在室外逗留的人们也终于有了一丝警觉,三三两两地回到了楼里。
似乎是要下雨了。
有时候我会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去学医,倒也不是为了救死扶伤的崇高志向,我只是想弄明白自己的身体——比如说,我到底为什么就突然变得暴躁又阴郁,像个尖锐的仙人掌一样,逮谁扎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