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上家仆,一共失踪三十二人。”张夫人顿了顿,答道。
张家在青木城只算得上普通的商甲之户,家主和家仆共计五十余人。
三十二位成年男丁几乎占据家宅大半数,再加上是同时失踪,确实会十分令人匪夷所思,本能地要往坏处想。
班鸠将已经半个身子爬出窗台外的小团子及时抱了回来,并在她的衣兜里塞了道保护符,以防小师妹某天真的在大师兄英明神武的麾下“啪唧”落地。
班鸠:“师兄,你应该问事情的经过和细节。”
“有道理。”宫行洲点点头,“你先说说大致经过吧。”
张夫人:“三天前,我和往日一样,夜里去儿子的屋内给他送吃食,嘱咐他再刻苦习书也不要累垮了身体,需得好好休息,便回房和我家老爷睡下了,其余的家仆男丁各司其职,没有任何异样。”
宫行洲:“冒昧问一句,贵府最近可有结仇?或者有什么……家宅之争?”
“没有的。”张夫人道,“我家向来不结仇,老爷也没有纳妾,闲来得空的时候还会救济一些乞讨者,就是为了给儿子科举路上积福。”
“科举?令郎今年贵庚?”
“十七岁。”
“这个年纪的话。”宫行洲思索道,“也应该是寻常人娶妻的年纪了,可有婚配?”
“有的。”张夫人想了想,说道,“我儿子有一个未过门的娘子,原定是下月进京赶考归来后便筹办喜事,仙人,这有什么问题吗?是附近家的一个女儿,他俩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是知根知底的。”
“既然是青梅竹马,那姑娘应该没什么问题。”宫行洲说,“你别介意,我只是都问一问,比较全面而已。”
张夫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再普通不过的人家,既非权贵,也非贫瘠,家宅简单,无恶交世仇,近期唯一的大事只有婚配——婚配也是喜事。
排除掉这些人情来往的恩怨,那么只剩下无妄之灾,纯粹的运气不好。
这个过程中,班鸠一直没插嘴,静静地坐在旁边听,唯独在提及“婚配”二字的时候抬了抬眼。
这时,宫行洲突然转头,撑着下巴面向班鸠说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班鸠:“我?”
赵中贵也插话进来:“都问问比较好,小仙人也别客气,说不定那个关键的地方就被发现了呢?”
宫行洲附和了一声,保持姿势看着班鸠,发现小班鸠近日来眼底下的乌黑越来越严重了。
在宫行洲心里,班鸠似乎有两幅面容——没什么大事儿的时候,小班鸠的表现整体偏腼腆内敛,毕竟他这人往日里的就没什么精神,说话的时候总不肯把力气提起来,给出一种恹恹的感觉,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什么也不感兴趣。
但这种“不在意”并不会给人马虎和偷懒的错觉,它很微妙,是行走在谨慎细微和面不改色之间的。
所以小班鸠的另一副面容是细致到可怕的洞察力,他总是能发现一些很细小关键的地方,小小年纪,思维便极其严密谨慎。
班鸠被宫行洲盯得难受,默默地蹑远了一些,转身背对着他。
宫行洲:“……”
还有第三种,无时无刻不嫌弃自己。
“出事的头天夜里。”班鸠也想到了无妄之灾这一层,便不再纠结于表面,“天气可有异样,比如浓雾一类?”
想到三生山上发生过的事情,宫行洲一拍大腿:“对!这个很关键!”
张夫人想了许久,最后摇摇头:“对不起,我当天睡得早,再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大早,人已经失踪了。”
班鸠:“然后呢?”
张夫人:“然后?”
“人不见了,第一个反应肯定是去找,府邸内首当其冲,这个期间可有异样发现?出了这么大的事,接下来的几天夜里,你们还睡得着吗?睡不着的那些夜里可有观察到什么?这类事情只发生在了你家身上吗,你身边的人,无论是亲戚朋友或者街坊邻居是否有同等遭遇?你们心中有无大致的猜测?天灾还是人为?这些都是然后。”班鸠一口作气道。
张夫人被他问得哑口无声。
宫行洲拍了拍手以示刮目相看。
最后几句话倒是给了赵中贵一些启示:“张家当天午时就来报官,后面这两日都没有再回张府住,剩下的十来口人全搬去了城外别院,所以他们自身可能没有观察到后续。但这个期间内,我们倒是碰见了一些事情,不知道算不算线索。”
班鸠:“说。”
“当时张夫人走后不久,还有一个妇人前来报官,说的内容差不多,也是家里的男丁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