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的灯笼,火红的血。
—靓仔
狄鹰听靓仔道出原委,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申时甫过,捕快三两成群去松门祭拜,狄鹰拉住靓仔,笑问道:“那个假狄鹰,查出居所何处了么?”
靓仔笑道:“你我相交甚笃,你小子一弯腰,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那假狄鹰我早已查清住址,你若要查他底细,今夜是个好时机。”
“好,一起去。”
他们即刻动身,乘夜色出城,去寻觅那神秘的假狄鹰。
约行三里地,郊外零星有几座茅草屋,却仅有一室亮着烛火,靓仔指着那亮灯的屋子道:“就是那里。”
狄鹰自嘲道:“想不到狄鹰竟会住在这么样的一座陋室内。”
靓仔道:“所以他一定不是狄鹰。“
“哦?”
靓仔笑道:“狄鹰是个极懂享乐的人,他若穷得只剩一文钱,也绝对要买上最贵的草席,铺上最柔软的垫子,他若无钱买酒,也一定要想尽办法去搞来一坛酒,无论是多恶劣的环境,他都一定要做到最好,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睡得安稳。”
狄鹰叹道:“你可真是我肚里的虫子,对我的了解简直要超过了我自己。”
靓仔哈哈大笑,又道:“咱们对这位狄鹰可一无所知,情报处只负责方圆两里的警戒,为防打草惊蛇,我未派人私自打探,咱们既然要知己知彼,我就要去亲眼看一看这个人。”
狄鹰却道:“不着急,等等看。“
“等等看,等什么?看什么?”
狄鹰突然神秘一笑,“总会来的。”
他们就这样一直等待,也不知等了多久,夜色渐浓,靓仔打个呵欠,道:“在某一些时候,我很喜欢这份职业,身为一名捕快,助人为乐,清正廉明,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狄鹰道:“你如今仍旧是一名捕头,从未变过,你若享受这样一份职业,该一直留在大名府,大名府也很适合你。”
靓仔没来由地叹了口气,“可是你就要走了。”
狄鹰默然。
突然,有脚步声窸窣,靓仔坐直身,盯向暗处。
在他视线所及处,有个黑衣人擎着个小弩,凑近道:“有人来了,粗略看是八个人,有九匹马,两人佩刀,其余人不通武艺,可一轮格杀。”
靓仔道:“去警戒。”
这个人一言不发,转身又消失于黑夜,靓仔问狄鹰,“你怎么看?”
情势变得十分紧张起来,狄鹰却反倒云淡风轻,问了个风马牛不及的问题,“鄱阳湖距此有多远?”
靓仔道:“大概有五十里远。”
狄鹰沉思道:“来回不需两个时辰,咱们还能赶上辞岁饭,午夜回去大名府,放上几个大炮仗。”
靓仔奇道:“咱们要去鄱阳湖?”他又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惊道,“你要去那个地方?”
狄鹰笑道:“不但咱们要去,假狄鹰也一定要去。”
随他话语落下,八人九马呼啸而至,隐于暗处的情报处未加阻拦,这八人来到假狄鹰门前,有一人佩刀,轻盈跳下马,狄鹰一见,就知是个腿脚功夫过硬的练家子,轻功或许属于拔尖的水平。
这人一脚踢开院门,来到内间,喊一句,“狄鹰在吗?”
屋内有人应了声,不等假狄鹰出门,这人就已闯了进去,眨眼的工夫便擒住假狄鹰,丢到第九匹马上,八人调转马头,呼啸离去。
狄鹰直起身,拍拍自己的肚皮,道:“我知道,不需要我问出口,你就已办好了所有事情。”
靓仔笑道:“两匹可日行八十里的良驹,都已喂饱,马上还有干粮清水,保咱们无虞。”
“好,既然日行八十里,就许他们先跑半个时辰,咱们去办正事!”
他二人自隐身处现身,进了假狄鹰的小茅屋,茅屋虽简陋,屋外却也挂起了红灯笼,进了屋,入眼处只有一桌一床,简单至极,来到桌前,狄鹰拎起茶壶,轻晃,壶内有水,不过已凉透。
狄鹰道:“屋内共有三处破绽,你看出来了没有?”
靓仔指着茶壶道:“壶内有水,桌上无杯,这假狄鹰莫非是个牛饮的大汉?”
狄鹰哈哈大笑,揭开壶盖,道:“水有霉味,早就馊了,要么是他半月之久不曾饮水,要么便是此地半月无人光顾,这是第一个破绽,还有呢?”
靓仔指着床道:“一床薄被,这天寒地冻,可要冻死个人。”
狄鹰取出个生火硝,道:“最后一点呢?”
靓仔走近墙壁,取下挂着的一把刀,抽刀出鞘,顿时光华耀目,忍不住赞一句,“好刀!”
他赞叹完这一句,却不搭话,狄鹰为他未说完的话接了下去,“世人只知狄鹰练刀,却不知狄鹰早已不用刀,这刀是我早先丢失了的一把名刀,当时可好一阵肉疼,如今寻着了,就带它走。”
靓仔瞧他手中的生火硝,问道:“你莫不是要一把火烧毁了此地?”
“不错。”
“不给那假狄鹰一丝退路?”
“他本不需要丝毫退路。”
他们出了屋子,狄鹰一把火点着了小草屋,扭头一瞧,墙角有棵白色腊梅,天气虽凉寒,却仍旧茁壮生长,零星几朵小花点缀其间,漂亮,又凄美。
狄鹰摘下梅花,揣好,离去,独留身后烈火熊熊。
情报处早已备好马匹,狄鹰二人乘马飞奔,一路向鄱阳湖赶去。
路途约耗去半个时辰,前方隐约出现灯火,靓仔道:“这一行皆赶山路,前方是个小镇,名唤天马镇,出贸给西凉的大马皆产于此地,出了镇子,就是鄱阳湖,咱们此行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