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不是一直想收连姝那小丫头为徒吗?自然想在临终了却这个心愿。”说着,白老头眼神闪烁,忙端起茶碗喝了口,怎料一个不意,竟烫到了嘴。
韩天佑闻言,打量着对面慌乱的白芷,语气中有些许的怅惘和不安。
“师父莫不是忘了,您每次撒谎都会端起长辈的架子来。这次又是何缘由?”
见白芷半天不答话,摆明是不愿说了,韩天佑也不再问,沉声道,“罢了,您既不愿说,徒儿也不问了。刚好我这里有条关于连姝的消息,许您会感兴趣。”
韩天佑见对面坐着的白芷虽假意在喝茶,闻言身体却不由前倾了倾,不禁蹙了蹙眉。
“早先,姝儿送了我本马术书,因着没书名,我也一直没怎么在意过它的出处。但近来我才晓得,这书便是传闻中曾以一人号万马的刘策所著的《青云术》。”
韩天佑顿了顿,续道,“听说这书乃是刘家的不传之秘。刘家后人刘余之又与师姐云俏有过一段结局不大好的情缘,且如今姝儿回了南边又莫名和刘余之的儿子刘金相识。师父觉得这世间巧合之事究竟是因缘际会还是筹谋远虑?”
白芷闻言,心中突地一惊,想到了某种可能,不由心中发慌,再也喝不下茶,抬头看向对面坐着的少年,反问道,“那依你之见,这是为何?”
“以师父对云师姐的了解,姝儿可会被当作对付刘余之的棋子?”韩天佑郑重问道。
白芷头垂得更低,再次确认了那种可能,面上神色暗沉,低头无言。
“果然会!”韩天佑瞧着这样颓废的师父,肃声说道,“便是如此,师父也不愿意告知缘由吗?”
白芷仍旧默不应声。
韩天佑瞧再问不出什么,缓缓起身,冲白芷恭敬地行了个礼,温声道,“今日一别,不知还有无再见之日,望师父保重身体,好自珍重。”这便往茶室门口走去。
“等等,”白芷忽地缓过神来,叫住要走的韩天佑,冲他道,“我求你一事。”
韩天佑前行的脚步顿了顿,转过身来,凝神静听。
“若是哪日连姝有难,求你务必护她一护。”白芷面上愁云密布,瞧着似乎猛然老了许多。
“没有了?”韩天佑平静问道。
“我瞧着你对连姝是很有些情谊在,若不然也不会一进城便跑到我这儿专门质问此事的缘由。”白芷放缓声音,颇有些坚定道,“但一些事我应了旁人,在我还不能百分百确定它的后果前,便不能告知于你。信守承诺,是我云来药庄白手起家的家训,轻易违背不得。如今我央着绿萤给我那丫头的消息,便是为防了那个万一。而若哪日我果真确定这事于她不利,必定第一个通知于你。你,且放心。”
“放心?”韩天佑看向站在对面的瘦削老头白芷,笑得有些冷,“若是云俏一时起意也便罢了,但我记得师姐十七年前专程来了趟南京,若是自那时起便开始了谋划,那待师父确定后果之时,可还会来得及?”
白芷愣神片刻,无语凝噎。
韩天佑遂又向白芷拜了一拜,大步离了茶室向山庄大门而去,瞧着身影颇有些愠怒在,骇得候在外头的小蝶、喜眉和柳飞三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急急跟上。
“通知绿萤,将与连姝在宋期间有关联的人尽快调查清楚,整理好册子送到城中府上。另外,每月除却给白庄主送上的那份情报,再给我誊抄一份详细的。”韩天佑冲身后的柳飞沉声道。
“是。”柳飞应了声,察觉到韩天佑语气中的焦急担忧,飞快瞟了眼他的面色,不禁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无事。”韩天佑没有解释,敛了眼中的忧思,续道,“去白石庵。”
辽南京城城北燕山脚下,树木遮天蔽日,道旁黄叶铺地,虽是日光不盛,秋风习习,奈何山高路长,累得前行者汗流不止坐卧在地。
一身破烂衣衫的少年齐霁便是这燕山脚下累成狗的行路人。大晌午的,他倒是想睡个午觉来着,但想想怀中娇贵的木匣,硬是忍了忍勉力向山上行去,边登还边感慨,“我堂堂药王之后,如今竟沦落到给人千里送药的地步,真是说出来都丢人。以后再也不同人打什么赌,累的我的皮肤都糙了许多,这可如何娶媳妇儿呀!”说着,搓了一把自己身上的泥,把自己给嫌弃的连连啧声。
正此时,一辆马车顺着空阔的山路,自山下而来,从他身旁行过,带起一串落叶和灰尘又绝尘而去。
少年艳羡地看向远去的马车,又仰头瞟了眼高高的山路,自言自语道,“要不是身上的钱财被窃了去,我还能坐个马车,也不用这么累!江湖险恶啊!”
“马车?”少年忽地想到什么,又瞟了眼马车消失的方向,不禁急得跺脚,“我去!这马车怎么这么像之前的那辆,白石庵不会也闭门谢客吧?”
少年越想越觉得可能,越想越赶紧脚步不停地往上赶,待他好不容易赶到了半山腰的白石庵前,远远便瞧见了庵堂紧闭的大门。
“呵呵呵!今日一定不宜出门,到哪儿哪儿都不让进。但这药若今日再不送,效果怕是要大打折扣。”
齐霁不由苦笑,想着,摸了摸怀中的木匣,终是上前拍响了庵堂的门。
过了好一会儿,庵门才缓缓打开,出来的是位年约十六七的俊俏小尼姑。只见她一头青丝藏帽里,两双柔荑放腰迹,面上弯弯柳叶眉,眼底隐隐含诧异,轻声问道,“施主有何事?”
“哦,”齐霁回过神儿,冲她说到,“我找红尘大师。这是我的信物......”
说着便要解下腰间白玉佩,怎料摸了半晌,半晌,嗬,没有摸到。低头一瞧,娘的,玉佩啥时候丢了?先是丢银子,现在又丢了玉佩,他都要哭了,第一次出远门,结果除了自己和药材,啥都不剩了!
小尼姑瞧了眼他的窘状,倒也没有笑话,温声道,“今日庵中来了客人,师父正在会客,怕是今日不会见你。你明日可以再来,或者有什么需要我转述的也可。”
“我有个东西要交给红尘大师。”
齐霁说着,取出了怀中的木匣,想了想,又收了回去,还是没有交给对面的小尼姑。
“可否通报一二?这东西我寻了许久,需亲手交到她手上才放心。”
小尼姑想了想,摇了摇头,回道,“今日这个时候怕是不行,约莫得耽搁些时辰,你晚些来兴许可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回头好同师父说。”
“齐霁。”少年答道,想了想又把木匣揣入怀里,叹了口气,“既然与这里无缘,那便罢了,我再去旁的地方。”说着便转身离去。
“喂,小施主,等一下。”小尼姑瞧着少年狼狈的身影追了上去,自袖中取出一锭银子交给他,“请施主收下,权当结一份善缘。”说罢,便要回身入庵。
“哦,多谢,这当是我齐霁同小尼姑你借的,敢问你如何称呼?”
少年想到自己的窘状,虽羞得面红耳赤,但既接了银子,也不忘问问名字,图得来日好报答。
“贫尼结缘。”小尼姑说罢,踏入庵内,合了门。
“结缘,我记住你了!”
少年冲着庵门说道,回头又瞧了眼“白石庵”的匾额,急急下山而去,他发誓下山后一定雇辆马车,马不停蹄地赶往最后的那个地方,否则这药可真是要废了,要废了!他从此之后,还有何颜面当药王!喜欢双姝局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双姝局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