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换(1 / 2)

钢刀带着千钧之力凌空劈下, 魏瑄灵活地侧身一闪, 同时手腕一翻, 一剑挑飞了钢刀。

金铁交鸣声中, 只听局主道,“我还以为你敢夺王剑,是个狠角色,没想到你这样心慈手软。”

魏瑄不是手软,更不是畏敌, 他清楚这群北宫浔这些诸侯贵胄,不能在襄州境内出事,否则萧暥就脱不了关系。他这个人太容易招黑了。

局主似乎看出他的犹豫, 叹了口气道:“沈先生让你当他的手中刀,你却如此畏敌,他怕是要失望了。”

“你胡说!玄首不会让别人替他杀人!”苏钰道,

魏瑄奋力格开北宫浔的钢刀,百忙中猛地回头, “住口!”

但苏钰已经脱口而出了。

“玄首?”烛火下那影子微微一荡,随即又意味深长道, “原来沈先生就是玄首啊。难怪博弈中的高手, 以一敌三信手拈来,果真厉害。”

苏钰自知说漏了嘴,咬了咬下唇, 道, “不许你提他。”

“我这是和苏先生一样, 佩服谢玄首神机妙算,总是能后发而先至,”他话是对着苏钰说,却看向魏瑄,“此番谢玄首美人和江山都收入囊中,还不用自己亲自出手,实在是高明。”

苏闻言不解道:“那一局,玄首分明已经输给这位公子了。哪有什么美人?”

“苏先生,不要听信他!”魏瑄一边凭借着门廊御敌,一边还要分神顾及苏钰。

局主不以为然笑了声,继续道:“苏先生玄门中人,都不知道相偕之仪吗?”

刀光乍起,在魏瑄眼中刺目地一闪。

什么……相偕之仪?

局主道:“我听闻在玄门,心意相通、情意相投之人,可结侣同修,如同世俗之姻缘,是否如此?”

苏钰愤然道:“胡说!玄首不可能如此随便地和人结契。”

“那我是否可以请问,相偕之仪如何进行?”局主道。

提到这个,苏钰耳根泛红,说得含糊其次:“行……亲密之举止。”

局主直截了当道:“那么唇齿相合的亲吻,算不算礼成?”

苏钰就像被一道雷击到了,“玄首?和谁?”

那影子看了他一眼,悠然道:“和我局中的彩胜美人。”

苏钰肩膀巨震,差点没站稳。

魏瑄神色一黯,这是他亲眼看到的。

楼船乘风而行,浪花飞溅,他们在船头相拥,月光如银洒落满身,青衫如岚映着白衣似雪,江风拂起衣袖翩然,他们在山色云影中缠绵亲吻,宛如神仙眷侣。

魏瑄挥剑如闪电,利落地挑断了一名燕庭卫的手腕,看着那人倒地惨嚎,血流如注。一股戾气像蛇一样沿着冰凉的剑爬到了他心底。

那人的惨叫声在他耳边嗡嗡回响,伴着苏钰尖锐的嗓音,“一派胡言!”“不可能,玄门结契心神相融,玄首不可能这样轻率!”

“我也感到很突然,”局主也颇为惋惜道,“我早听说谢玄首为人洒脱,放达不羁,没想到居然随性至此,竟然在我这宝船上看中了一个彩胜,当即行了相偕之仪,他们之间的差距也太悬殊了,苏先生不信也正常。”

魏瑄抬起眼,眸中如同一个深邃的漩涡,“相差悬殊?局主这话什么意思?”

以局主的眼力,不难看出萧暥的身份并不低,是被谢映之和容绪骗来成为彩胜的。

局主道:“我说的悬殊不是身份,而是修为,世俗结亲还要讲个门当户对,玄门的相偕结侣、互通心念,当然更要求是玄术法力不相上下的两个人。”

说到这里,他慢条斯理道,“以谢玄首这样高深的修为,却和一个不通玄术的普通人结合,这就太欺负人了。”

魏瑄听出他话中有话,“愿闻其详。”

“玄门结侣后,双方心意交融,相互可以读出对方的心念,但是,如果其中一方玄术低微,甚至根本不会玄术,那么在心念交融中,他根本不知道如何控制自己的想法意念,就会处于极为不利的地位,等同于心门大开,毫不设防。相反,谢玄首却可以高深的修为隐藏起自己的心中所想,而随意进入对方的内心,完全掌控住对方所思所想,这样的结侣,从一开始,双方的地位就是不对等的,那位子衿公子将会沦为玄首的掌中之物。”

听到这里,魏瑄墨澈的眼中掠过一抹罕见的阴寒。

“不是这样!”苏钰反驳道,相偕之仪不是这样的!那个局主说反了!

他刚才剧烈地反对,正因为相偕之仪,反倒是对谢映之极为不公,也非常不利!

相偕之仪确实要求双方修为相当,不然玄门长辈不会应允,更不会主持仪式。

那是因为礼成之后,双方的内心,不论修为高低,都要向对方完全敞开。

虽然以谢映之的修为,可以控制住自己的心念,甚至隐藏一段时间内的思想,不被对方感知,但是人的内心何其丰富,千头万绪,那么多心念想法,哪有可能都不让对方读取或者感知的?

而且,谢映之原本就对世间万物洞若观火,即使不结契,常人的所思所想,对他而言,也犹如雁过青空、鱼游水底,皆一目了然。

这也是他苏钰每每在谢玄首面前尽力收敛心神,不敢胡思乱想的原因。一次不经意的走神,都有可能泄漏他心中不该有的游思妄念。

可现在结契之后,一个丝毫不通玄术的普通人,竟可以和玄首心念交融,甚至有机会窥知谢映之的内心。这简直就是对他的亵渎和玷污!

在苏钰看来,玄首的心如星空浩渺深邃,如冰雪无瑕剔透,而如今,尘埃落到了冰雪上,寒风吹皱一池春水。

这比身体的碰触更让他不能容忍!

谢映之居然让一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进入他的内心!

一瞬间,仿佛他这一世的高洁清逸,皓皎无瑕,就被世俗沾染了一般。蒙了尘,不再空灵透彻。

苏钰心中淤塞难平,喉咙里仿佛哽着个血块。

这种结契,对谢映之来说,才是不公平!

他怎么能把自己的心,随随便便地就交付给这样一个人?

苏钰满心愤懑,刚想说出这些,忽然喉咙就像被卡住一样,空张开嘴,却完全发不出声。

局主根本不屑于他对话,目光一直看着魏瑄,道:“谢玄首这控心之术真是高明,如今美人的身心都属于他了。”

魏瑄忽然阴沉道,“我想见谢先生。”

局主不紧不慢道:“你不用急,你若得了王剑,谢先生一定会出现。”

“为何?”魏瑄道。

“因为依我看,谢玄首是美人也要,王剑也要,和虞珩一样贪心。”

魏瑄疑道:“他最后一局输给了我,已经放弃了王剑。”

局主摇首:“你也知道他是故意输的。你想知道他输给你的原因吗?”

魏瑄眉心微微一蹙。

局主看在眼里,继续道,“我看你下棋途中也疑惑过,谢先生精通兵道,为何从不见他用兵?”

“那是因为玄门不杀,玄门除魔卫道,却禁杀凡人。所以,谢玄首不用兵。而此间的宾客都是不会法术的寻常之人。他知道最后一局的规矩,也知道要取得帝王剑,就只有借你的手替他杀,因此你和他对弈的那一局,他才故意输给你。”

魏瑄一言不发,神色更加苍白而阴郁。

局主道:“你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了,最后一局已然开始,你只有赢,或者死。”

魏瑄静静抬起眼:“你说通往王者之路上,是千万人的血。我只有杀了他们,我才能赢得王剑。”

局主:“对,我说过,王剑出鞘必饮血,你要么踏着这些人的血,拔出王剑,成为最后的赢家,要么就死在这些狂乱的宾客手中。这是最后一局的规矩。”

魏瑄沉声道:“那我想问局主,是一百多名宾客的命贵重,还是谢玄首贵重?”

局主一愕,脱口道:“你要杀谢映之?”

不等魏瑄说话,他又用带着些尖利的颤音道,“谢玄首的修为深不可测,你这点秘术手段根本杀不了他,而且,他周身有有玄法结界,你连近他身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要借王剑一用,”魏瑄森然道:“我就问局主,谢玄首之性命可否换此间众人之命?”

局主也摸不透他了,沉默了片刻,道,“纵然是北宫世子,也不过是凡俗之人,这些人的命这么能和谢玄首相比?”

“那就好。”魏瑄利落道,“局主刚才也看到我的身手了。”

局主赞赏道:“你身手敏捷,快如鬼魅,但是离刺杀谢映之还差得远。”

魏瑄眸中幽光一闪:“但他不会防备我。”

到了这时,旁边的苏钰也已意识到了他们做出了什么样的交易,他一把抓住魏瑄的衣摆,但是喉咙里却依旧发不出声音。

他额头青筋梗起,只能急红着眼睛拼命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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