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武大步如风地进舱, 赫然就看到十多个名孔武有力的北狄武士挡住去路。
“哪来的蛮子?”他顿时拔出刀,看向萧暥,“打不打?”
他身后三名士兵也同时拔刀出鞘。
萧暥遥遥望向谢映之, 努力想从他心底里听到一点点回音。
那些他不便在大庭广众之中, 说出来的秘密。既然他们已经交心结契,那么谢映之正在想什么?他到底打算做什么?
萧暥记得刚才在旗舰上时, 他们连线过。有那么一瞬间, 他甚至进入了谢映之的内心。他的心如早春的湖水, 轻暖无痕。如清夏的山林,鸟声蝉鸣, 雅趣横生。如深秋的旷野, 寂寥广远, 豁达悲悯。又如严冬的冰雪,剔透无暇, 不容尘埃。
三千世界的繁华与烂漫都盛放其间,纯然通透不染尘俗,又包容丰富无所不知。这样的他,比那倾世绝尘的容颜更让人沉醉。
如今却被这一剑刺破了,终成一场水镜花月的幻梦。
也许谢映之从来都没有真正让谁进入过他的心。玄门之事,深邃幽玄。
最后只剩下一句:别过来。
道理萧暥明白, 也许贸然闯过去, 会坏了他的谋算。
可他算无遗策, 又把自己的安危置于何处?
萧暥道:“静观其变。”
刘武等人收剑入鞘, 面前的北狄武士也退后了。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缓解了。
但某老兵油子心里还是忍不住骂了句, 去泥煤的结契!再也不相信什么交心了!
***
魏瑄没有看萧暥, 看到他, 就怕自己会动摇。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就没法回头。
鲜血顺着剑刃流到他手上,柔滑温热,手心的触感忽然变得鲜活而细腻,墨澈的眼睛凝起了几分清明:“你果然又欺我!”
谢映之并不是无懈可击,他也会受伤,会流血。
魏瑄深深地觉得又着了他的道,低声道,“你为什么要做到这个程度?”
为什么不抵抗?为什么任凭剑刺入体内。
“阿季,你还是没有沉住气。”谢映之淡淡应答,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闲说与己无关的事,这剑也并没有刺入他的身上。
只有殷红的血不断地渗出,将他右肩的白衣染红了一片,清俊白皙的容颜染上了一抹艳痕,更为动人心魄。
魏瑄长睫微微一颤,神思显出一瞬的犹豫和迷离。
“你不要被他迷惑了,”一道阴冷的声音顿时响起,一直躲在廊柱后的苏钰忽然冲上前来。
他仿佛被血色刺激到了,眼中闪着狂热的光芒:“你现在还不动手,要等到何时?”
说着他一把夺过魏瑄手中的剑,试图把剑拔出来。
帝王剑透入谢映之的肩膀,最多只能让他流血受伤,但是杀不了他。
他想把剑拔出来,再刺入谢映之的胸膛。
苏钰脸色铁青,猛力抽拔出帝王剑。
可是他却发现,这剑纹丝不动,就像被肌肉紧紧咬合住了,越是奋力抽拔,却越是深陷入谢映之的身体里。
更多的鲜血涌了出来。
谢映之微微蹙起了长眉,容色薄如寒冰,抬手握住了剑刃。
锋利的刃立即切开冰玉般的手指,鲜血顺着剑身淌到苏钰的手上。
苏钰似乎被他的血灼烫到了,惊叫一声就想甩下剑,猛然惊觉,手掌似乎和剑柄融为一体,甩也甩不开。手心里的血越来越热,仿佛要燃烧起来。
不好,上当了!
谢映之静静向他走来,每走近一步,剑刃就更深入了几分。
“你半年前就开始潜伏在怀玉身上了罢?”谢映之清冷的眸中罕见地流露出一抹犀利。
苏钰浑身一震。
旋即他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他回头看魏瑄,“原来你们串通了!”
魏瑄墨澈的眼睛清利逼人,哪里有半分中术的样子。
“我若不刺杀谢玄首,如何引你出来?”
谢映之说过,鬽有影无形,很难对付,搞不好还会伤到被俯身的苏钰。而且此物既然能长年做潜龙局的局主,必然奸猾非常。
所以,这场争夺彩胜的戏码若不逼真,就没法将它引出来,当场拿下。
但魏瑄本以为,这次也和当日在含泉山庄的穹洞里时一样,谢映之割破手腕,让鲜血流入泉水中,以阻挡攻击他们的蛊蛇。所以只需要流些许血就行了。
他也知道谢映之周身有玄法结界,所以这一剑他并没有手下留情。
但是千钧一发之际,谢映之竟然撤除了结界,最后弄得这样血淋淋的,甚为惨烈,魏瑄也始料未及。
关键是,他居然还当着萧暥的面刺伤了谢映之!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巧合?还是谢映之顺手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