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陶然过来把她拽去怀里,强行把她盛怒的脑袋按进胸口,横挡住这直冲沈清玦的怒火。
江依依挣扎得六亲不认,楚陶然身上的针织衫都被扯得损了形状。她半路上接到花酒无助的电话时,要是手边有刀,回来就会捅进这沈清玦的脑子里。
“……她……在哪儿?”
江依依看他这饱受打击,显出无助失措的样子,更是恼火,甩开楚陶然的胳膊就大吼了起来:“现在知道问她在哪儿了?!这有什么好问的,你不是还有闲工夫衣衫不整来我门口浪费时间吗?!你要知道她在哪儿干嘛!算了,你就回家洗洗睡吧,宫外孕你也宫外不到你身上,有同情心的话你就给点手术钱,人家这教育工作者,含辛茹苦那么点工资,不是拿来给你这臭男人善后的!”
“江狐狸,我求你了,告诉我吧……花酒不行的,她一个人不行的……”手掌覆盖在脸上,沈清玦狠狠搓红了自己的五官,下意识在额头上抓了抓,没碰到发带后又焦躁地抓了抓头发,眼里煞红一片。
楚陶然看沈清玦一眼,抬手轻掩住江依依的嘴,被她重重瞪了。
“也不全是他的错。”楚陶然说。
江依依吸了一口气,一怒之下踹了自己丈夫一脚:“你这说的什么话!他们难道还是什么‘年轻学生偷尝禁果’吗!都是快三十岁的人了,就给我搞‘意外怀孕’?还把不把自己当个人了?你给我让开!干嘛,我教训他这个不争气的,就委屈到了你们男人了是吧?我说最后一遍,让开!别跟我有的没的,我就不信一个篮球教练还能是被女人强迫的……”
沈清玦猝然爆发出一声吼叫来,生生斩断了江依依的话音,他折断了筷子,参差断口扎进了手掌皮肉,血雾霎时有了喷薄感。
江依依脸色一变,眨了一下眼睛,不是不心疼沈清玦,只是谁又能对花酒强行压抑,故作坚强的哭腔保持理智呢……
她咬着嘴唇攥紧了楚陶然肩头的衣料,看见桌布上像开了片片红梅花,淡蓝色的满天星掺杂其中。这爆裂与温柔相交的餐桌,像极了一个祭奠仪式般的刑场。
她曾以为沈清玦那双被篮球打磨得厚实又坚硬的双手该是他身上最稳固的东西,原来再厚的茧,也只是没遇到专门抵消它的东西。
“你他妈太气人了。”江依依抿着嘴,难耐的一句。
楚陶然却从这声音里听出了她的一声呜咽,目光微凝地在那血渍上停留了片刻,伸手就遮住了她的眼睛,沉声开口警告了:“沈清玦。”
他仿佛这才从痛意里回过神,转头看见江依依白着脸被楚陶然捂在了怀里。楚陶然的手掌下,江依依的一双红唇都在消散颜色。
沈清玦匆忙拉过桌上花瓶倾倒下来,一片散落的纷迭满天星随即铺满了大半的餐桌,血色被这清新又梦幻的颜色替代了。
抛了车钥匙给他,楚陶然说:“去晨曦楼的爬山虎那里找找。”
江依依在他怀里一僵,挣扎的动作小了些。
沈清玦接了那钥匙,一句话也没说,行尸走肉一般出去了。江依依拨开楚陶然的手,从他肩上往玄关的方向看一眼,忽然觉得,这远比七年前给她打来电话痛哭流涕的沈清玦更让人无法直视。
时间碾压而过,有些东西还是重若千斤,只是再也无力对此流出眼泪了,人类渐渐被剥夺了嚎啕的资格。
大门被掩上,江依依眨眨眼睛,从这肩头低伏了下去,满桌是凋零花朵,满地是热食残碎。
“还有饺子吗?”
“想吃什么馅?明天我给你包。”
江依依点点头,茫然一句:“正好可以带点给顾赋之。”
楚陶然拍拍她背脊,把她抱起来脱了鞋子,往楼上走去的时候才回了一句:“那路上给他买点速冻的。”
江依依翘着脚,袜子花边在楼梯上飞扬着,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