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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幽篁论时舆(2)(1 / 2)

映弦驻足而望,前方三十丈外的林地上,两个黑衣大汉正用铁镐铁锹等奋力挖地,地上直挺挺躺着具男尸。两人一边挖,一边交头接耳。映弦心神稍定,便蹑手蹑脚朝前走,在距离大汉不远处停下,借着一棵巨桧挡住身体。竖耳静听,仍听不清楚两人对话,只隐约听见什么“韩公公”、“李大人”的。映弦心中一凛:这死人居然跟韩公公有关系。可是为何会被人埋在这儿?目光移动,却见尸体西北方耸立一座建筑,非亭非阁,高逾四丈,上尖而下粗,形如春笋,顶端飘挂彩色的旗幡。

映弦不敢靠得更近,只好耐着性子,终于等到两个大汉将尸体埋入坑中填平。不料两人处理完毕却往南走来。映弦僵直着不敢妄动,心跳却越来越快。双手紧抓树干,控抑呼吸,目送二人从身旁狭径堪堪走过,露出壮硕的背影。这才舒了一口气,赶紧绕到桧树另一侧,然而——

映弦全没注意脚下,趔趄一踩,足底促然一声凄叫。两大汉受惊回头,对望一眼便朝映弦藏身处一步步走来。近了,更近了。映弦透过虬枝甚至已能看清其面容,其中一个左耳至嘴角划着一道狰狞的疤痕。映弦一颗心快要脱出胸膛,暗骂自己:谁叫你偷看?这下可把命都玩完了!想起小宁子的叮嘱,后悔不迭。

眼瞅着就要暴露,两个大汉却忽然停下。带疤汉子低头审看,笑道:“我说什么东西,原来是只兔子。”映弦悄悄投去视线:一只灰茸茸的家伙伏在地面艰难挪动,看样子刚才已被自己踩伤。正感不安,另一大汉刷的亮出了兵刃。映弦悚然一惊,却听那人说道:“忙了这么久也饿了,不如杀了这兔子带回去烤着吃,怎么样?”不待同伴回应,冷光冽冽一闪,血花四溅,可怜野兔已成刀下冤魂。

两人提了野兔远去。映弦从树后走出,惊魂未定,盯着一地兔血惭愧不已:都怪我去偷听,害得这兔子因我而送命。小兔啊小兔,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今日我商映弦发誓,以后再也不吃兔肉了。转而思忖:假如刚才那两人没有发现兔子,我该怎么办?恐怕得主动跳出来装疯卖傻,就说自己在寻找一只逃脱的兔子。至于他俩信不信,却要看运气了。

映弦快步走出栖秀山,一路警惕,未再见先前的两个大汉。回公主府前又去荣宝斋买了一枝双凤衔珠点翠钗作为说辞,一进门便找来蕙衣品评。蕙衣接过瞄了几眼,问道:“这是买给谁的?”映弦道:“我见公主平时打扮得太素,所以去挑了这枝钗。你说她会喜欢么?”蕙衣摇头道:“做工倒还算讲究。不过,公主从不戴点翠的东西,恐怕这事儿你也忘了。”顿了顿,又指着发钗上那一抹亮丽的翠蓝说道:“这点翠的工艺,简单说就是取翠鸟羽毛贴在这金托子上。为了保证颜色的鲜艳,羽毛必须是活鸟身上生生拔下来的。公主可不肯为了图这个好看,便去伤害其他生灵。”

映弦闻言颇是后悔:“我说这颜色这么好,原来是活鸟身上的羽毛。早知如此就换个玩意儿了。不过现在买也买了,公主不要的话,我就只好偷偷戴着玩儿喽。”说罢将珠钗往髻间一插,翠生生,亮晶晶,绮丽夺目。小宁子走了过来,见状啧啧赞叹,映弦忙道:“小宁子,我正要找你。”

待蕙衣一走,映弦便问起韩公公的来历。小宁子笑道:“怎么突然想起韩公公来?”映弦只得道:“今天在路上,恰好听到有几人在谈论他,好像是个大人物。所以就想问问你。”小宁子便答道:“韩公公入宫得有二十来年了。皇上还没登基时他就进了宫。后来被任为东宫局郎服侍先太子,好像是……典服局?再后来从东宫调到了司礼监,升得很快,现在啊,可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

映弦听到“掌印太监”四个字,觉得有些印象,又想起总听人说韩公公在宫里权势可畏,便又追问缘由。小宁子低声道:“韩公公自从调入司礼监后,一直很得皇上和宸妃欢心。还被皇上派去监军、审理狱囚什么的。后来当上了掌印太监,又掌管了诏狱。而凡是朝臣有奏疏,由中书省先批答拟策,再呈给韩公公进奉御前,让皇上定夺。听说皇上还让韩公公也参与披览,如果是小事,甚至可以自行裁决。”映弦讶道:“如此,则百官必然仰其鼻息了。”小宁子点头道:“听说有不少大人都是因为巴结他才获得高官显位的。至于是哪些人,我可不太清楚。”映弦暗忖:这个韩公公果然不简单。就不知栖秀山上的男尸跟他有什么关系,恐怕只有进宫问姐姐才行。

一番惊劳已过,映弦今日又往逸馨堂学琴。弹罢楚沙白所授之曲,引鹤和摇宇连声称道。尽管隔着屏风,她亦能感到师父的赞许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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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用过早膳,天空却飘起了小雨。司徒素穿了件崭新的长裙,瓷白里沁着微蓝,褶裥繁复,印着一条条淡雅的纹华,风动时如水波粼荡。映弦才知拜访公主旧友一事就定在了今日。小尹子备好车马,叫来车夫,司徒素和映弦双双入厢。车夫甩响马鞭,往南行驶。映弦凝视身旁的司徒素,忽觉得她有一种鸟出牢笼的快意。问她是去什么地方,二公主却只是笑而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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