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叶脖子上的伤口不修养个十天半个月那是不得好的,而依照吹叶如今的身价,这十天半个月,弄玉楼可是要少许多进项。
鸨母看那在弄玉楼坐堂的大夫给吹叶的伤口抹上药膏,心头肉都在疼。不过她现下需要关心的事还不是这个……要是吹叶所说属实,等楚太子和安平君的事揭露出来,不管她这弄玉楼背后是有多少贵人庇护,这以后,生意都是不必再做了。
见了血的地方总是不详。便是齐国,在这方面也是不出意外地迷信。但现在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又不是她这个小小的鸨母能够阻止的,唤了人去官府报信,弄玉楼的护院皆是按兵不动,只等在那四楼关口,不闯入,也让那看热闹的人不要乱靠近,希望事情不要闹得太大。
“都快半柱香了,官府的人怎么还没到?”鸨母一边擦拭着额上的汗珠,一边往大门外不住张望着,“不都说了这次事态紧急么?那个鬼人不会又在路上被哪家的吃食都勾了魂去吧?”
“吹叶,你听老身说。最好那官府的人一到,你就打头阵,带着一列姑娘在前面跪着,能哭的有多梨花带雨,就多梨花带雨,你有伤,这光天化日之下,那官府的人只要不是瞎子,势必是会好考虑你说的话。”鸨母的脑筋转得很快,折步回返时,大夫已经挎着医箱出去,她面向吹叶不住盘算道,“咱们虽然是卑贱之人,但楚太子并非是我国之人,此事若是他不占理,有些话还是说得了,便看那官府之人的口风如何。济西的战事胜了,楚国的盟约若是不必要,或许这事儿还能把咱们给摘出去……”
“大家,又不是随便的一个楚国人,如果是楚国太子,可能王上会亲自过问。”
“不是你说的,出来时,那楚太子都向安平君挥鞭了么?如果不是你们,安平君怎么会那样乖乖中计?咱们虽然出身自青楼,为人的一些本分还是要晓得的。且不说那安平君是否好男色,是否是故意中计,就凭他之行事,确实保得了你们一命,有些话要说的细,有些话可一笔带过,乃至于不说,你们各自是省得的。”鸨母说着,将这小室内姑娘们都看在眼里,眼中闪过一丝灰暗的光芒,“老身话便说在这里,若是之后口风不对,你们要是谁没了命,可不要死前找老身来哭诉。老身还嫌这弄玉楼多了吃饭的嘴呢。”
正是训导的时候,鸨母听得那柜台前有动静,走前不忘嘱咐:“官府的人没来之前,你们切莫走出这里半步。”
是有一行人从那门外进来,为首的穿着齐整的斗篷,斗篷宽松带有兜帽,看不见面目,自是也分不清男女。不过这里是青楼,非是龟馆,会来此的女子除了来提溜自家夫君回去的,倒是难有别的目的。而这为首之人,看通身气派,贵气十足,若是女子,定是要虚浮张扬些,所以鸨母一迎上去,便是将来人当做是家里管得严,不方便抛头露面,却惯常来寻花问柳的客人。
那护卫在身周的侍从们,可不是寻常人家只用钱就能堆出来的。就这一点,鸨母还是看的相当清楚。
“真是抱歉,恰巧是今日楼里出了点小状况,暂时不接客。等下次,下次您来,这楼里的姑娘,随便您点。还请您万莫怪罪。”这心想着,是说明不及时,让这贵人不耐了,鸨母上前,赶紧将拦人的小厮一手巾呼开,赶紧赔笑道。
可那为首一人的步履不停,不曾看她。
那护在两旁的侍从可能还觉得鸨母挡道,一人一首捏着她的手臂,就将她像抬秋千似的的给抬到了一旁,直到落地时,饶是这见多识广的鸨母都是愣住了——这些人,到底什么来头?
如流水住歇于此,那身着斗篷之人,一路过往,那些个水沸之声便是再无一点热气了。
本来存于此地的那些人不管是何身份,皆是……
乖乖地住嘴。
乖乖地低头。
乖乖地让路……唯恐引得那身着斗篷之人的目光,让寒芒加刺于身,使得身家性命只因一时好奇便化作了无形。
咔哒,咔哒~~一齐上楼的并非只有身着斗篷之人一个,但那清越的落声,回荡在整座弄玉楼内,谁人也知,只那身着斗篷之人才可。
一步一行,映照天地。
众人只看着,是屏息不敢出大气。这里若是用某位大诗人的诗,本意是不合适的。可只用表意,在这里,又是十分贴切合适。
便是一句: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
——公主目夷可不知道她这一进弄玉楼,给众人带来了多大的震撼,往楼上,一步一台阶,她的左手轻抚藏匿在袖中的短剑轻吕,感到微弱的冰凉之意渗透进了掌心。本来这东西若是用作防身,她是没有必要再取回来的,但是今天,因为可能派的上用场,她便还是拿在了手里。
【喂,你是迷路了么?】
声音仿佛还在耳边萦绕,一字一顿,公主目夷都能听得清楚。
【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不许你告诉别人哦。】
声音落在耳后,被清风挟带,却满含不舍,公主目夷不曾忘记。
【……这是有用到我的地方吗?】
声音已在身后停滞,似乎只要公主目夷一回头,便能看见那张还稚嫩却早已不是当初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