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声音好吵。
子绘川想要不在意,但是逐渐地,不仅仅是谈论,还发展为了争吵,隐约中还能听到一些金属交击的声音。
声音远去,又传响回来。
似是有什么人闯进来了……
子绘川整理了一下养在陶罐里的木兰花瓣,最后还是打算瞧上一瞧那外面发生的情况。
后院有什么异响……可是她这个小院落甚是偏僻,真的有什么人闯入,也不该会在她这儿逗留太久。她早就不是什么中心人物了。又没有什么利用……蹑手蹑脚打开屋门,偷眼缓步往后院走去,子绘川的心思百转千回,直到,在清冷的月光之下,在挂有藤萝的木架旁,她看见有深色的液体从那黑暗的一角蔓延到了她的眼前,褪去月光清辉,她能够清楚分辨出,那是红色的血。
血液的源头,是几具尸体,而那些尸体的主人,子绘川并不陌生。是二房的人。还有些不认识的面色狰狞之人。
都死,了吗?怀着这样的疑问,子绘川再往前迈步,只是不到两步,她又停下来了。
隔着尸体,隔着月光的清辉,子绘川看见的是谁呢?
前几日才送给她木兰花的人,宋太子公子戴昌意。子绘川记得宋国史官所著的公子昌意的传记,抬头第一句便是:昌意,美姿仪。
这夜再见,子绘川只在心中暗叹:公子果然好颜色!
对于眼前发生的事,子绘川多少,其实是知晓一些的。二房的人会在她的墙角处谈论那些东西,并不是空穴来风,实在是来了此处专程教训她,教训完出了门,才停在那里说那些根本不惧她听到的话罢了。
还是不到一刻钟之前的事……
【你这没用的贱婢!都被你毁了!】
【好歹也流着子姓萧氏的血,织出来的绢布竟然那么差劲。就是因为你,染色才没有染好。】
【所以乐氏那帮家伙才会瞧不起我们。】
被拉扯着头发甩到一边,很疼,但是子绘川对于这样的教训早已习惯,她并不能说什么,只需要等在旁边,让那几个人口头上过一阵瘾。
【竟敢瞧不起我,哼,也不想想我是谁,我们祖上是谁……】
中途却突然听到了这样的字句。
【说起来,绢布没有织好也不全是你这贱婢的错,是因为乐氏最近花了大价钱收买了宫里的人,负责审查的大夫指定了乐氏的绢布,我们还能怎么办呢?】
【是,这个乐氏靠的是匪盗发家的,京中谁不知晓呢?但他们竟敢妨碍到我们做生意,太不自量力,绝对要给他们一些颜色瞧瞧。】
宋国重商,萧氏与乐氏在绢布丝绸等买卖上,在国内是无出其右的。在子绘川的爹娘还在世时,萧氏还能稳压乐氏一头。可等子绘川的爹娘离世后,萧氏的二房本就是游手好闲之辈,根本不懂其中机要,不善护理桑树,不懂养护蚕虫,织机老旧不管,熟练的工人多数流失,捣药染色的技术也被乐氏偷学了去,到了今日,也算是到了日暮穷途。
于是,萧氏与乐氏的争斗臻于白热化,依照二房的性子,会做出什么胆大包天,不可理喻的事,子绘川都不意外。
左右子绘川不想再待在这座府邸,不管之后是谁赢了,混乱之中,消失了一个长房的孤女,也该是不会有谁在意,不是吗?
为此。子绘川已经准备了近两年。
但是意外就是这样,谁会想到在逃离的必经路线上,会遇到公子昌意呢?虽然能够想到公子昌意目前有护卫国都的职责,但就萧氏与乐氏的争斗,应当不至于让公子昌意掺和进来的。这样的状况……公子昌意会做什么呢?被看见了,再要趁乱往外跑,大概是不可能的吧?!
子绘川一声赞叹之后,心中生起的又是许多愁绪。
“萧氏赠予乐氏的布匹被人动了手脚,染料中含有剧毒,不说用作裁衣穿到身上,只要用水加热到一定温度,闻上一会儿,人就会浑身无力,气息衰弱而死。作为赠物的来源,萧氏有很大的嫌疑。”看见了子绘川出现在院落里,十二岁的公子昌意并不惊讶,她似是在表明来意,却又没说完,仅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子绘川一惊,便是连忙摆着双手道:“不是,不是我,跟我没关系。”
“我知道。乐氏是依仗匪盗起家,不用你们萧氏,我也会亲自把他们给拔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