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目夷和田昌意的关系,说主仆显然不大对,用挚友,恋人这样的词好像也差点意思。
田昌意是学习对象,竞争者以及合作伙伴。
这样说明起来,肯定会让人觉得不解,但作为君主的模板来讲,公主目夷认为田昌意就非常标准,虽然失忆之后,田昌意并没能让宋国起死回生,但这并不妨碍公主目夷将田昌意的那套理论奉为圭臬,至于竞争者,公主目夷追逐的是过去的影子,是还在神明台时的田昌意,合作伙伴也是一样。
这三个标签,公主目夷也不知道对于如今的田昌意是否还适用,但事实证明,经验总是有参考价值的。
“但是我还是看不进去。”田昌意说,“想不明白,你的品味怎么变得那么烂了。”
公主目夷就知道田昌意会这么说:“不好看,也不用这么贬低它。”
“不能。我说的是事实,而且我从来不说假话。”
“好了。那就别看了,我们的喜好也不是完全一致的。”
“比如?”
“比如那糖心糕,我就想不通你为什么会喜欢吃哪种甜的发腻的东西。”
“你要是不会做我也不会吃。”
“合着还是我的错了?”
“你知道就好。但我向来有容人之量,暂且就不与你计较了。”
这不是正常的田昌意说话的腔调,而是她的。作为神明,田昌意基本上半月也说不了十句话,但是作为人就该是废话连篇并且乐此不疲,这是田昌意的结论。
做人就要有人的样子,也就是说,田昌意正在努力扮演人的角色。这样的情况,公主目夷自然是会配合的。
“你总是吃的那么少么?”田昌意将公主目夷从思考的状态中拉出来。
空荡的殿中只有田昌意和公主目夷两个人。
田昌意盘腿坐在席上,着了件内衫,发尾还是湿的,水痕将白色绸衣弄得有点透。
公主目夷紧盯着田昌意的锁骨,一字,立体的骨感明显,昏黄的灯光里,可以看见一抹莹白沉在那一线的阴影中。田昌意身上的伤不少,特别显眼的当属脖颈的那一道,虽然已经形成了链状的疤痕,但红色的血肉新生,像是浅淡的妆粉痕迹,衬托田昌意白月一般的脸庞也多了丝丝的艳丽之感,让公主目夷顿时食欲大增。
“你脖子上的伤势很严重。”当然这种食欲跟饭菜没什么关系。公主目夷承认自己是明知故问,但是不说出来,她会杀掉楚太子熊洛就完全是因为私愤,没有多少基于田昌意的感情基础了。
毕竟在派田昌意去往宋地前她可是因为楚太子熊洛的所作所为生了好大一顿气,结果她的所作所为并不比楚太子熊洛好上多少。田昌意这伤势要比楚太子熊洛那时造成的更严重。
那脖子,当时可能要被怪物咬断了。
田昌意看了公主目夷一眼:“但这对于取回记忆是必须的,当初你和太子无亏费尽心力,把我送回宋国,所谋不就是如此。”
公主目夷大大方方地承认:“那时我们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母后死后,太子哥哥在朝中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这是一举两得之策。”
“可惜太子无亏到死都没找到神明台所在。”
“这本来就是能做到就是最好,没有做到也不必忧心的事。”
“要是我没有失忆,你母后不必死,太子无亏也不必死。”
“那么,作为神明,您会这么来救人么?哪怕现在,您也可以让他们死而复生,这是您所拥有的权能,不是么?”
“可以啊。但我不想,不愿意,也没有心情。”田昌意吃着烫的要让人嘴巴起泡的糖心糕,感觉味道和当年比起来一模一样,打算就看在这糕点的份上不再计较公主目夷的渎神之罪了。
“所以啊,我们也就是尽人事,听天命。”得到这种回答,公主目夷的脸色也没变。
“对你自己也是这样吗?你应该只有不到一年的寿命了。”
“即使您对我袖手旁观也没有关系,我想要最后的时间陪在您身边。”
“即使喜欢没有回报也可以?”
“没问题,这本来就是我的一厢情愿嘛。”
结果到用膳结束,田昌意感觉自己的心情都不是很好。
她不知道为什么,成为人之后她一直有个不好的习惯,就是强烈的求知欲。身为神明的自尊,她不允许自己有‘无知’这一概念存在,所以不知道的原因,她会一直探寻下去,直到得到答案。在公主目夷身上,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差不多是公主目夷来神明台两个月的时候。田昌意总是在厨房见到她。听说远游早就把从齐国王宫带出来的银钱都花光了,神明台里面的人吃穿用度都是无需花费,对外人可不是这样,某些祭师尤其针对这对母女,要求的花费明细繁多,于是只能母亲洗衣,女儿就来厨房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