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没有特定的,依旧由大哥荐吧。”
“前日那本《许韩史稿》读完了?”
竞庭歌点头,“轶闻居多,翻得快;常日无事,除了吃睡大把空闲。”
纪平亦点头,“那也很能读了。许国一百多年沉浮,虽为野史,不乏事实。可有收获?”
竞庭歌生母为许韩后裔,天下皆知。故前夜纪平主动荐此书,想着她该有兴致。
“许国版图较今日蔚国小些,南边国界更北,真真一百余年半个国家扎根寒地,与冰冻为邻,百姓太苦了。”
“你是因这个入蔚相助?再兼求功名,如今还兼颜姨衣钵。”
竞庭歌稍意外。只因从前不多的往来里她深觉纪平合宜,比纪桓更会伪装,寡言、慎言,而但凡开口都是防御。
难得听他进攻。
“世人皆道我野心为功名,从不言第一项。大哥高看我了。”
“锁宁长役为兄多少听说了些。你杀阮仲,乃一人与千万人之选,取一命而止干戈,足见,虽狠却惜生民。”
竞庭歌不喜旁人说她恻隐,“蓬溪山训罢了,老师教诲不敢忘。”【2】
“听说此番归家不过小住,尽孝取经,来日还要赴苍梧。”
“兄长连日入书房相谈,荐书又论道,原来不离其宗,也为做说客。”
纪平抬手示意,两人茶桌边对坐。“并无此意。且不说你师出蓬溪山,愿做哪国谋士不受约束;便算自小养在家中,懂事了,学成了,根据自己喜好、判断择君主相辅佐,也是常理。历来出于各种缘由异国而居、终身报效他国的谋者,不少,后世评价,也并不囿其国别。”
竞庭歌由意外至刮目,“兄长见识比父亲更阔。”
纪平但笑,“只是要你知道,没那么严重。你姓纪而一心效慕容,不至在霁都就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君上是惜才,父亲是爱女,当然或有来日相抗的风险,”他稍顿,
“但既有惜生民一项为基础,国与国相争,说到底是王朝与王朝相争,咱们这些为臣的,不是非相抗不可。各为其主各尽其职之后,成王败寇,寇者认输便是,未必你死我活。还看操盘者。”
一众劝她归祁的显然都做最坏打算,反倒她想都没想过的纪平,不知该叫天真、达观,又或息事宁人。
“多谢大哥。”却毕竟刚来,于许多人事不好立时结论,“便再荐我一册书吧,夜读。”
出书房,弦月挂高天。相府中人不知她怕黑,不曾多挂灯;她不愿露短亦不说,几晚下来已摸好了一条相对敞亮的路,穿花园回卧房,果见纪齐又在水边练戈。
比他人还高,舞起来流风回响,挥一下周遭人头纷落之势。
“不是才浴过,再练得一身汗再洗?”
纪齐曾对自己有些意思,竞庭歌是知道的;然小孩心性不必当真,如今为血亲,更没有尴尬的道理。且整个相府最易闲聊的,从来是他。
“虚度二十载,如今才知多立军功是必行。”纪齐哼哧哧挥戈,粗气沉沉断续回,“自要发奋,恶补光阴。”
“因君上天长节发难?”
纪齐猛停挥势站定。“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温雅少年郎了。”
“应该还是,又从来不是。此前你没看过他另一面,就以为没有。但父亲和大哥看过,所以持重,比你周全许多。”
纪齐横眉向她:“你又回来捣什么乱?”便想起夜宴上诸事,
“那上官宴求娶你,我是当场帮你拒了。你自己怎么想?”
【1】615纪门聆训
【2】349蓬溪山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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