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开女课既可试践行自己理想,又可辅淳风建女军,还能予纪晚苓机会改易人生路,实为三赢。但阮雪音当然明白,他此刻所问只是最后一项。
“算是吧。对宁王,她没有想好,长姐说他们在镇国寺都不大说话,看来确非碍着规矩或情面。”
其实情理中。纵打小相识,与纪晚苓相伴最多的皇子一直是顾星朗,而她中意多年的是顾星磊,便知晓了宁王多年心系自己以至迄今未娶——岂是海边一曲《凤求凰》,夕岭几日相为伴,镇国寺共赏一场春景就能重定芳心的?
更别说除了鹤州海边那回合,其他时候都有淳月在场,想多说几句、加深了解亦是不能够。
“让她深入女课的意思——”顾星朗约莫明了,还是想听阮雪音亲述考量。
“实是医心之法。她这一身心病,自战封太子薨逝生,捱了几年入宫与你相折磨,总算得解,本可以你为药彻底痊愈,”奈何时过境迁,顾星朗已做不了她的药。
她没明说,他已听懂。“继续。”
“结果你不仅没成为她的药,反又种下另一块居高无宠的心病,加之长久忧虑的家门鼎盛果于今年见颓势——算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吧,偏执、怨望,怎会不积不重。”
怨望生心魔,顾星朗之虑实非小题大作。
“过几个月册中宫,哪怕你有心让她与我共治后庭,位分高下变了,所有事终归要在我这里拍板,又是一击。”
顾星朗亦是预想了此景,才于那日焦灼起来。
“开女课,一是让她多得机会出宫苑,见天地见人间方得心胸阔,日日窝在那蒲苇丛生的高墙里,只会愈加偏激;二是让她以己之长泽被他人,重拾信心——有事做、又因此被旁人欣赏景仰从而构筑自己的一片天,足叫大多数深陷泥沼者涅槃,此法屡试不爽。”
阮雪音的前二十年在避世深造,所以这方法论不来自实践,而来自老师教授。“敢情将瑜夫人当病患对待了。惢姬大人还教这个?”顾星朗笑问。
“没特意教过。但最初在天长节夜宴上解释我肤色黑是因去过沙漠,不算谎话——真的去过,没晒那么黑就是了。老师说山居太久,容易变书呆子也易心智不完备,还是要去看广袤天地、见人间白头。”
如今晓得了,进入东宫药园之前那几年,老师自己就是这么过的——踏遍山川湖海,跟着她的老师、她们的师祖,那个长胡子。
“瑜夫人怀才,琴棋书画尤其后两者有大造诣,又兼貌美知礼好修养,定会是名师,很可能成女子楷模。于世代进步而言,楷模的存在也极必要。”
顾星朗支起来,双臂撑她两侧凝眸:“真要说,你才是。竞庭歌若终得功名登朝堂,也会是。”
而这些,于公天下所须基石算一路的吧?他没由来想,觉得煞风景,将其撇开。“回折雪殿太远了,去挽澜殿。”
涤砚辇下答是。
“孩子们的行头都在折雪殿。”阮雪音异议。
“孩子们回去。”顾星朗低声,“云玺她们自会照料,哪里一晚都离不得了。”
“我要哺喂的。”
顾星朗黑脸,“究竟还要喂多久?没完了。”
阮雪音轻锤他,“白日里还爱女儿爱得六亲不认。”
“那也越不过你去。你睡眠本不算佳,因哺喂多久没睡过整觉了?产后本虚,正该好吃好睡,样样都给你安排妥了,你不领情,非要亲力亲为。”
“睡眠早比从前好了。”他是大功臣,她不好意思说,“我就是个没喝过娘亲一口奶水、没与她共眠过哪怕一夜的人,我们朝朝,”她声变轻柔,
“当有此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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