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雪音本有意在纪晚苓开始巡国之旅后赴宁安一趟。
立后大典定在九月初五,从此刻数起还有两个多月,一去一回,来得及准备。
淳风却不依,说营中蒸蒸日上,队伍正在壮大,情形一天一变随时需要人商量拿主意:
“柴一瑶是我的副手,可谏言却不能主事;我虽有主意,毕竟少经验,不能凭一己之智定夺;咱们这摊子事,更不能劳动九哥,他也没功夫搭理我,还得找嫂嫂!”
阮雪音半开玩笑:“练兵建军我也是没经验的。”
淳风眉毛一横:“那我不管!这一整个女课、文武行当,都是嫂嫂领衔、嫂嫂给方略,说是武归我、文归纪晚苓,但举国谁不知嫂嫂最大?我还听民间有歌谣呢:皇后帘一掀,卷起大祁半边天!”
尚未册立,阮雪音不喜人将“皇后”挂嘴边,将欲蹙眉,听得这般名声,更觉糟心。未及蹙眉和糟心,于下一瞬品出第三层意味。
以至于心头咯噔,倒仍平着神色望定淳风:“你从哪里听来的?”
淳风眨眼:“军营?”仔细想了想,“小丫头片子们个个晓得,”便笑,“她们就是百姓,就住国都内外,我如今啊,也是深察民情的人咯!”
她面露得意,甩着手里一根鞭,小巧硬韧,打在地上啪啪响。
时近黄昏,御花园中人少,那响声便格外激亮。“禁内持械,于礼不合。停下。”
淳风不意阮雪音忽严正,忙停了,只听她又道:“这歌谣今后少提。别提。也嘱咐你营里那些丫头,莫乱跟乱传。”
“这唱词是过分漂亮了些。”淳风见状也严正起来,字斟句酌,“但也没错处吧。皇后乃一国之母,如今又福泽举国女子,当得起半边天三字。”
道理没错。
尽管阮雪音行这些并不为个人名声。
但很不妥,更兼顾星朗一再提醒:分寸,分寸。
“天下是君上的,穹天自然也是君上的。”她笃信的天下理想是另回事,在转变达成之前,首须遵从现行规则,更须为他治理国家、为四海稳定考量,所谓分寸。“这唱词往严重了解读,是大逆。”
淳风也有些想到了,听阮雪音说出来更重视,点头道:“我知道了。嫂嫂放心。”
阮雪音自不放心,于当晚主动向顾星朗提此事。
顾星朗耳听八方,已是晓得,笑道:“我在查了。哪里传出来的,有意还是无意,真有内情,反为助力。”
阮雪音这才放心,观他无芥蒂,暗为此胸怀信任倾心,便展臂环他脖子吧唧一口亲。
亲在左颊边,顾星朗没回过味儿,食指点右颊,美其名曰不可偏心。
阮雪音便真又凑上去以示公平,顾星朗食髓知味,咂巴两瓣嘴,“这里也要。”
寝殿门半敞着,云玺棠梨抱着两个娃正过来,刚至门边正见二位主上身子相熨唇齿相缠,忙要退,被芳蔼郡主一声咿呀坏了默契。
里头两人应声弹开,顾星朗且笑且招呼她们进来:“做了爹娘就这点不好!”
月初棠梨与涤砚办了婚礼,再回来青丝挽起,神情亦较昔年沉稳,猛一看倒似比云玺年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