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点气。
盖因以上对话种种,从内容到氛围都过分凸显顾纪两家之世代交好,过分强调彼此往来之频繁、关系之亲密,尤其少年时的顾星朗与纪晚苓。
而所有这些,对阮雪音非常不友好,尤其于场面上,显得她一人孤立,过分冷清。
但话头是九哥起的。也是寻常客套话。姐夫顺口接,长姐再接,该都不是故意的。
怨不得谁,那么由她来终结此情此景。至少终结这个不合时宜的紫丁香话题。
“所以说啊,小侄儿都要出世了,你这姨母怎么还没个着落?”
却是纪齐。
纪平一个眼神过去,并不多话。纪齐于顷刻间接收:
纵是非正式场合,到底君上在,众人皆在,无论他与淳风私底下如何随意,此刻不该僭越。
好在对方是顾淳风。
她才不管这些,横眉冷对过来比对方更嚣张,直接解了纪齐的围,“你可真是闲的,有精力操心旁人嫁娶,怎么不把自己的烂摊子先理理清楚?”
场合之下,哪怕贵为公主,如此措辞也是不当。顾星朗同样一个眼神过去,示意她消停些。
顾淳风却压根儿没看见,或该说假装没看见,转半刻脑子,嘻嘻一笑,“相国大人可知,纪齐他为何不愿与柴一瑶定亲?”
纪齐闻言变脸。
顾淳月那里的空气也不太寻常。
便是纪晚苓表情都有些异样。
其余众人,从顾星朗到纪桓夫妇乃至纪平皆是莫名。
阮雪音观场间反应,本无想法,忽反应过来这也算个机会。
于是尽量低调、只作下意识、仿佛想隐藏又一定会引起旁人注意地,动了动眉心。
入府入园入榭落座,哪怕在听顾星朗与纪晚苓旧事时她都全然平静,几无表情。故而此时眉心这一动极其惹眼,顾星朗与纪桓都注意到了,更生疑窦。
“小孩子家的事说不准,”却听顾淳月开口,“今天这样想,说不得明日就变卦了。你们啊,尽瞎闹。”又转而向纪桓夫妇,体恤一笑,“十八岁少年最是叛逆,越是父母亲拿主意的事,越不肯点头。”再对纪齐,“纵是如此,也不能随便找理由搪塞,事有轻重,有些话,不能乱说。”
此一言有所指。便是顾淳风都听出来了,暗忖长姐竟也知道?
而纪齐听完这一席话,反倒镇定下来。他沉默片刻,忽抬头,朗声道:
“事已至此,儿子不敢有瞒父母亲。”那头抬得颇具气势,竟有些大义凛然之意,“儿子的确心有所属。”再顿,“正是蔚国谋士竞庭歌。”
春和景明,燕回莺穿花树乱。下午阳气盛,盛极而略显得燥。
早先只莫名的众人这才领悟阮雪音眉心那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