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前阮雪音反复在犯同一个错——
提前怀疑动机。
放在寻常谋术里当然是好习惯,能避开陷阱十之八九。
但终于是在十二月二十九这天夜里,她明确了自己和竞庭歌从来就在陷阱中的处境。
也就忍住了问出“姝夫人为何此刻告诉我这些”的下意识。
她要让对方彻底说完。
她要用顾星朗的法子,看似无限度地蛰伏。
所有人过早防患于未然带来的结果是所有人都撒不开手,不断被另一方算到,不断改策略,暗涌交叠无从了结。
看样子姝夫人想了结了,至少想推动局面。那就跟着她走。
“我原本以为,是老师、上官夫人还有姝夫人你同阮佋有私怨,故联手以图报复。如今看来,这靶子不止于阮佋,似乎还有祁国,也有蔚国。”
否则她实在想不出自己和竞庭歌被多年经营然后礼物似的送往两国,究竟为何。前朝盛装这个猜测也并非一日之寒。
“是除了老师还有亡国女儿?宇文家?韩家?她们谁是?”
姝夫人定看她。
下意识几乎在这一眼过来之瞬冲心脑。“不是。”她脱口。
“苦心经营,你去祁,竞庭歌去蔚;苦心经营,确保你们都能拿下国君。若非如此,为何是你们。”姝夫人长出气,
“我的目标只有阮家,但她们还有祁有蔚有白,否则你以为我长居崟宫二十余年为何不直接动手杀了阮佋?”
“自是为了不牵连长乐郡夏家。”阮雪音满腔气血不畅,恶气无处发。
姝夫人一怔,“也对。她们既有更高明的法子,也有更多目标须同时达成,我不在乎多等些年岁,有生之年完成便好。更何况,这样的戏百年难遇,我赶上了,岂有不赴汤蹈火之理。”
“如何证明。”阮雪音冷声,“苏落锦姓宇文竞颜衣姓韩,如何证明。”
“这你要问尊师了。”
“所以上官夫人才是没有身份的那个?”
“实话说最欢楼之前,我都不知还有个蔚相夫人也为故人。十一月二十二行刑后我没再见过她们,是过了几乎两年惢姬答彼时白君问,蓬溪山声名起,我才确定她活着,才开始履昔日约,观察你、暗护你、不时跟阮佋吹枕畔风,直到你四岁那年被如约送过去。”
永康六年八月,彼时白君也就是段惜润的父亲涉万里赴蓬溪山敲钟,论国事问时局,此后白国朝堂上好几件棘手要务得解,惢姬成谋者名,再往后十余年不断说中趋势、解决难题,蓬溪山大名终成。
但世人都言惢姬山居早已有之,到阮雪音她们长成时已近三十年。
依据是无逸崖前那口钟早已有之。崟北群山间采药狩猎的附近村民说的。
该也有来自谋事者的舆论安排,主动放出的说法,便如那时顾星朗言:
神秘远俗的人和事,无从考据,当事人想说多少年就说多少年。
不能证实,也不能证伪。
所以那口钟是早早被放在了那里。
就像一条为东宫药园案铺设的后路。
而白君万里敲钟也是一件奇事。他那时候已染怪病逾十年了吧?又是谁告诉他崟北有奇人,让一朝国君不惜抱病跋涉,帮助惢姬初成智者名?
安王妃?
逝者矣,领悟来得太迟。
“你四岁的时候已见美人胚骨,像极了你母亲,我暗想成了,兴冲冲履约。六年之后竞庭歌随你入宫过天长节,我一看她的脸,险些笑出来。也是那一日彻底确定,她没死,并且将故人之女都养在了膝下。新的一局要开始了。”
“竞庭歌与竞颜衣生得像么?”
姝夫人摇头,“乍看不像。很奇怪,那姑娘该是承了许多其父特征。但我对她们四个的模样,”她轻叹,展眸望漆黑山林如荼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