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白日根本不在,夜里也经常很晚。外面天翻地覆你不是不知道。倒是你,虚弱得这样稍有常识便知不止于外伤,又能瞒到几时?”
“他没常识,且今日刚受了伤,没空管我,再过几日我脸色便会好些,无妨。”
“慕容峋受伤了?”
“据说是造办司的人,混在进膳的宫人里当场行刺。他是什么身手,全副敏捷都在四肢上,对方匕首刚擦到皮便被劈手腕震脱了。”
“拷问了么?”
“嗯。还能有什么,想不通又不识时务的皇宫旧奴们寻仇呗。我就说一个都不能留,不杀也得通通流放,你们都是好人,放一半留一半,等着吧,明儿个就是顾星朗。”
无怪她今日回宫戒备森严,从雩居到药园全是精兵,将好好的宫室守得如大狱。
“这种事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有。人是杀不完的,化解仇恨的最好方式从来不是杀人,但愿有一天你会同意。”阮雪音拿过她手腕搭脉,
“总有更多人愿意好好活着,还有更多人有家人有朋友,想同他们一起好好过完一生。这些人一定比非要赴死的人多,我们应该为他们多做些事。所谓融合,是以此为前提。”
竞庭歌静看阮雪音半晌:
“真是羡慕啊,出身多么重要。我争得这般惨烈,到选人治理一方时,阮墨兮当仁不让,我的名字连个影儿都没有。”
“你目前不是这块料。还是好好在苍梧谋你的大业,他日杀心狠心少了,再说治民。”
“你这算是入了仕途?”竞庭歌似笑非笑。
“不算吧。我和阮墨兮是凭公主和后妃的名头接的这担子,更像国君的使节,待局势平稳,也就回归后庭了。”
“有这几年也是好的。”竞庭歌一笑,“阮仲凌霄门上大言,女子上学堂开仕途,男人只能娶一个女人,种种设想,你要不要试试推行?”她放低声量:
“只能娶一个女人,国君为表率,纪晚苓顺理成章出宫,于你不是大好?”
“这些不止是新规。是破除数百年传统。哪里说说就能推行的。”阮雪音声也低,“纪桓也在锁宁,近来都会入宫议事,你要见么?”
“不要。”竞庭歌答得飞快,“他没提便罢,若提,帮我转告,或让顾星朗代为转告,母亲遗言我很赞成,相忘于江湖吧。”
阮雪音收回搭脉的手,展眸环四周。是临时收拾出来的,清简些,倒很干净。竞庭歌一口指定这间,天知道她怎么确认的颜衣住哪间。
“感觉像,错不了。”竞庭歌微阖眼懒声,“夏杳袅究竟在这几间屋子里又找到了什么,我实在好奇。回蔚国得一一再拜访她和文绮,希望她们好好撑着,千万别死。”
阮雪音晃了晃神。“真相已经大白于世,你倒比从前更有兴致。”
“你不也没撒手?曜星幛山河盘,你我这要命的前朝血脉,分明还有谜题待解。回了霁都赶紧闯寂照阁,绝对是大关卡。”她这般说,蹙眉,
“你身上流着宇文家的血,顾星朗还会让你进去么?”
阮雪音立时想及方才雩居内那张冷淡的脸。
“已经吵架了。”竞庭歌观她神色了然,一嗤,“连日在宫外照顾阮仲,火了吧?他恐怕还不知道明楼翠毒发起来寒自骨髓生,烤火捂被子皆不奏效,须以体温缓解。你这几日又抱过吧。啧啧。阮仲倒真是因祸得福。”
“没有。你再瞎说。”
“没有你涨红了脸做什么?”
阮雪音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就一次,他难受得厉害我又还在试方子,怕撑不过去。后来缓解之法有了,都是用药。”
竞庭歌煞有介事点头,“今日怎么回来了,解出来了?”
阮雪音摇头,“任重道远,回来找些药引再试。晚些还要去的,虽稳定下不少也留了药,毕竟不能让他长时间一个人。”
竞庭歌长吁,“不知道留他的命智也不智。最好是能真的归隐避世。来日若生变数你要负责的啊。”
先救活了才有来日。阮雪音起身,“走了。你明日起吃另一副药,我会安排。还是不能下地,至少再躺十日。”
夜月挂在天南,少云,难得澄澈。阮雪音快步往雩居,满宫无处不在的禁卫如石像伫立。
阮墨兮等在竹径间。
想去垂象楼看书拿书,不知从何看起,来问建议。
垂象楼是崟宫藏书之所。
阮雪音只得带她回雩居,让人候在正厅,自己回卧房拿了纸笔信手写,写至一半又问顾星朗意见,总算像样,出去交差。
“照岁那晚父君嘱我莫望前路渺茫,当脚踏实地。”阮墨兮淡道,“这些事我不会,只好学一点是一点。”
阮雪音不知能说什么。“蔚君陛下伤势如何?”
“擦伤,无碍,人已经当众斩了,算是儆猴。六姐姐,”
阮墨兮没有私底下这么唤过。
“叫名字吧。”
“以后若还有疑问,我随时书信六姐姐,你会回的吧。”
阮雪音想了想,“你问竞庭歌也是一样。更方便。”喜欢青川旧史请大家收藏:(www.zeyuxuan.cc)青川旧史泽雨轩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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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