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个朋友。”我说,“他病了,繁华也知道。”
刘婶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情。
我问:“您想说什么?”
“就是……”刘婶纠结地说,“想多一句嘴,希望你不要怪我。”
我点了点头。
“你……”她问,“觉得现在的生活好吗?”
“……”
“他对孩子们特别关爱,对你也是百般照顾,生怕怠慢你,”刘婶说,“他爸爸也是,每天只想着如何让你开心……你觉得现在的生活好吗,嗯?”
刘婶是个佣人,但她是看着我长大的,她比很多人都了解我。
所以我看着她,一时间失去了语言。
我想我知道她的意思。
因此,许久我才说:“我之前觉得挺好的……应该说觉得很好。”
刘婶的眼睛一下子就黯了,叹了一口气。
她看出来了,我想起来了。
果然,片刻之后,她擦了擦眼睛,说:“老爷最怕你想起那些,他是希望那些都过去的……你怎么命这么苦……”
去医院的路上,我打开一点车窗,冷风顺着车窗钻进来,仿佛一根根钢针,扎进了皮肉里。
是啊,我这才发觉,早在两周前,秋天就来了,气温骤然降低,黑夜变得漫长,就连街边脆生生的树叶,也开始片片飘落了。
意识到这一点,我忽然有点莫名的恐惧。
我死的时候,那是一个冬天。
这个冬天来临时,又会发生什么呢?
权御在他之前住的那间医院有投资,虽然不多,但足够让他享受到很好的医疗。
我来时,被告知探病时间已经过了,只好又打权御的手机。
这次还是唐管家接听,他那边很嘈杂:“你好,孟小姐。”
“我在医院。”我把情况讲了一遍,问,“能让我进去吗?”
“这……”
十分钟后,唐管家匆匆出来,将我迎了进去。
我这才知道他怎么这么犹豫,权御的病房门口又围了那些亲戚。
想是知道了脚步声,我刚转过弯看到他们,他们便立刻扭头看过来,见到我顿时冲了过来。
唐管家未卜先知似的挡在了我的面前,几人便停了下来。
唐管家陪着笑,说:“各位……”
“老唐你不要说话,”权御的那位姑姑严厉地看了唐管家一眼,朝我笑了,说,“这不是繁太太嘛?怎么,是代表繁先生来看我家阿御的吗?”
唐管家说:“孟小姐是权先生的贵客……”
“什么孟小姐?”姑姑立刻纠正道,“是繁太太,何况人家姓穆,八年前就跟繁华结婚了。”
她说到这儿,又对我道:“是这样吧?”
我说:“我是来权御的,请各位……”
“看吧,我就说嘛,”姑姑立刻笑着看向她的两位哥哥,“以前还叫‘阿御’,现在就是‘权御’,这两夫妻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这会儿图穷匕见了。”
我问:“这话怎么讲?”
唐管家立刻说:“权小姐,请不要侮辱孟小姐,她是权先生重视的人。”
姑姑脸色一变:“你叫我什么?”
“权先生已经跟各位撇清关系,”唐管家说,“就算遗产不送给孟小姐,也只会捐赠给孤儿院,他需要安静,请各位不要再纠缠了。”
遗产?
难怪,每次只要有遗产之争,这群人就准出现,现在权御病重,他们立刻就闻风而来了。
唐管家的话毕竟太强硬,权御的二叔顿时脸色一变,冷冷道:“遗产如果只是捐赠,那我们全都同意,我们拒绝的是阿御把遗产给她,她可是……”
“够了。”走廊里突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虽然不高,但所有人都听清了,是权御。
众人顿时扭头,唐管家则转头朝我抱歉一笑,护着我往旁边靠了靠。
权御的脸色更差了,坐在轮椅上,一名护士推着他走了过来。
“如果我没记错,我已经给了各位一笔数目不算小的钱,”权御看着他这三位亲戚们,问,“何必又苦苦相逼呢?”
“阿御,这怎么算是苦苦相逼?”三叔笑着说,“我们是为你好,怕你着了繁家的道?”
“是啊,”姑姑也说,“这繁太太从来就没跟繁华离过婚,你从头到尾都被骗了。现在你居然想着把遗产交给她,这不是中人家的圈套吗?”
“这是谣言,”权御说,“遗产还没有安排,何况阿衡还活着,我不可能给外人。”
那三人显然并不知道这事,俱是一愣,随后互相对视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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