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火辣辣地炙烤着地面,升起一层白烟。树叶纹丝不动蔫蔫地耷拉着,四周的空气中没有一丁点儿风的气息。
乔如澜垂头跪在邀月苑的院子里,浑身发热、汗如雨下。汗珠子从她的发根渗出,滑过额头落入眼中,眼睛被辣得生疼。她紧紧地合上眼皮,一张白皙的小脸被晒成了红色,红得异常。
真珠安然坐在凉亭里,有一口没一口地磕着瓜子,时不时幸灾乐祸地瞟向如澜。看着如澜被太阳晒得半死不活的,她心里不知怎么回事就觉得特别解恨。敌视比自己美丽的同类也许是雌性的共性,反正真珠就是看如澜很不顺眼。
如澜只觉得浑身像发烫,衣服像被水泡过一样黏糊糊地贴在身子上,喉咙也渴得直冒烟。她使劲地咽了咽口水,心想要是能有碗水喝多好,抬起头望向凉亭里人影,却感觉头异常沉重。
似乎她和跪特别有缘,每次主子发怒都会罚她跪,第一次被罚跪是在高家,不明不白就被高二小姐罚跪了一下下午,所幸那时天气阴凉,膝盖虽跪肿歇了几天就没事。
第二次在林家,罚她跪的人依然是高二小姐,在淫雨霏霏的四月,当时她淋了全身湿透,险些遭到二姑爷的强暴,就因为那次罚跪,让她身陷青楼。也是因为她不甘沦落风尘,拼死从青楼逃出才能遇到十四爷。
十四爷!如澜在心里轻轻地呼唤着胤祯,回忆起离开行辕时胤祯将她轻拥入怀中,在她耳边说要她等他回来。可是,她才刚到十四爷的府邸没多久,就闯了一堆的祸。先是害完颜福晋生病,打翻了她的膳食,现在又得罪了舒舒觉罗福晋,被罚跪在日头下。
她真的不想弄出这么多事了,若是十四爷知道她闯了祸,不知道会不会怪她呢?
十四爷,您还记得那天晚上对我说的话吗?
十四爷,我如果做错事,您会罚我跪在日头下吗?
十四爷,我在府里受罪您知道吗?
十四爷,我给您惹麻烦了。
如澜使劲睁开眼睛费力地望着真珠的方向,但觉得眼前模糊一片,她眨了眨眼睛,依旧看不清楚。难道,她已经跪了到天黑了?
花盆底敲打地面的“叩叩”声似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如澜抬起沉重的头,拼命地睁大眼睛望向声音响起的地方。只见侧边的抄手回廊下,隐隐约约站着两个人影,前面的女人身着旗装,似曾见过。
如澜在脑中搜刮一圈,最后想起好像是十四爷的另一位侧福晋。哼!又一个高高在上的主子来了。
眼前越来越暗,全身像被抽空一样,软绵绵的使不出力气,如澜忽然觉得耳朵听不见了任何声音,她好累,好想睡、好想睡……
身着碧色暗花天香绢旗装的伊尔根觉罗敏慧看着日头下摇摇欲坠的如澜,微皱了皱眉,抬起脚快步向前走。
“福晋吉祥!”真珠慌忙丢下手中的瓜子,甩着手绢向伊尔根觉罗敏慧行礼。
“起来吧!”伊尔根觉罗敏慧抬起下颚示意如澜跪的方向问道:“那婢女犯了什么错?”
“回福晋,她冲撞了我们主子还不肯认错。”真珠偷偷地打量伊尔根觉罗敏慧脸上的神色,心里琢磨着她要干什么。
“哦!她好像不是你们院子里的丫头吧,我来了几次都没见过。”伊尔根觉罗敏慧看了如澜一眼,回头问真珠。
“那个,她、她是……”真珠支支吾吾半天,不敢说如澜是完颜汐若身边的人。
“主子,那姑娘昏过去了!”伊尔根觉罗敏慧的婢女姝琴忽然惊叫起来。
真珠和伊尔根觉罗敏慧同时转身看向如澜,果真见如澜躺倒在地上,已经不省人事了。
“姝琴,你快去把她扶进来。”伊尔根觉罗敏慧看向真珠说:“你去搭把手,姝琴一个人抱不动。”
“可是我们主子没说让她进来啊!”
“再晒下去就出人命了。”伊尔根觉罗敏慧脸上一实,语气冷清:“你先去把她弄进来,要罚也得等她醒过来再说。”
“是,奴婢马上就去。”真珠不情愿地跑出去,被猛烈的阳光一照,她马上皱起眉头,皮肤本来就不白,晒上这么一会,她要费好多功夫都不能养回来。
伊尔根觉罗敏慧见她们两人把如澜托进凉亭,低头打量着如澜,说:“她中暑了,得赶紧拿些凉水来敷在头上。”
真珠不情不愿地转身出去,叫了一个嬷嬷去打水过来。伊尔根觉罗敏慧见状不再多说,举步朝舒舒觉罗蓉玥的房间走去,姝琴连忙小步跟上。一离开真珠的视线姝琴马上小声说:“那是她们院子里的事,主子管她做什么?”
伊尔根觉罗敏慧停下脚步,低声说:“你不知道,那是完颜福晋身边的人。”
“啊!”姝琴吃了一惊,这院子里的人也太嚣张了,连嫡福晋都不放在眼里。
“走吧!”伊尔根觉罗敏慧扯了扯发愣的姝琴,姝琴忙抱好手里的东西紧紧跟在她主子的身后。
舒舒觉罗蓉玥正躺在卧榻上假寐,婢女银翠掀开门帘来到床前低声说:“主子,慧然居的伊尔根觉罗福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