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既了,矾楼里外的客人都忍不出纷纷叫好。鼓掌的风气并没有流传到京城,象这样击节叫好,已经是李师师、慕敬等人能够得到的最佳赞赏。
李师师两眼放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慕公子,心中便存了别样的心思,若是沈方一直纠缠于她,不如便从了这位慕公子,即便入了王府深宅大院,失了自由,但若有如此佳公子相伴,倒也不失为一件乐事。心思既起,再看慕公子,便觉慕公子唇红齿白,玉面俊目,无处不比沈方更让人觉得亲切。沈方虽然也有一张好皮囊,但是他那嚣张、不可一世的表现,让人忍不住犯恶心。
沈方也鼓起掌来,“弹的不错,几乎没有弹错一个音。”
沈方的鼓励让慕敬颇不服气,他也是自负之人,便起身走到师师旁边,悠悠道,“听沈公子之言,似乎也是精通音律之人,不如也弹上一遍,看看能不能全部弹准。”
沈方哈哈笑了起来,“慕公子,便是你不说,我也会弹的,既然我把钢琴送给师师,便有义务教会师师弹琴。今后,若师师在沈家呆厌了,想回矾楼一游,一边弹钢琴,一边唱最新的歌曲岂不美哉?”
李师师又气又急,但是心中有了一个影子,便也不是特别在意沈方的话语,同时也做好了准备,一会儿等沈方弹完,一定要第一个站出来对他大加讥讽。
沈方坐在钢琴之前,冲着李师师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可惜这个时代哪里有人知道剪刀手代表胜利,师师只道是沈方在炫耀自己,便低声说道,“慕公子,这沈方着实可恶,一会儿他弹完,我们狠狠地奚落他一番。”
李师师声音虽小,沈方但也听得清楚,他长呼了一口气,安静了片刻,便弹奏起《长亭外~送别》,这是他第二次弹唱这首骊歌。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沈方的歌声伴随着钢琴曲刚飘荡出来,便让所有的人陷入了绝对的安静,每个人都在心底涌出一个疑问,这是什么词牌?这是什么曲子,从来没有听到过。而且沈方的歌声原来如此动听,听这声音,怎么可能是飞扬跋扈的沈衙内。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李师师是精于歌唱之人,虽然她也会弹琴、筝、琵琶,但在矾楼,自然有精于弹奏的乐师,珠玉在前,她根本没有想显示琴艺的念头,把所有的精力集中在歌唱之上。对于歌唱的气息,情感,技艺,经过反复的雕琢,她已经做到浑然天成,化歌技于无形,让矾楼的宾客不知不觉间陷入她歌艺的美妙意境当中。但是,眼前的沈方,他的歌声充满了离别的哀伤,但又有无穷尽的力量,仿佛代表着光明和未来,这样的意境,只用了几句歌词便感染了矾楼所有的听众,这样的功力,却是远胜于她。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
矾楼掌柜李氏原本气恼沈方来矾楼拆自己的台,没想到这钢琴竟然如此金贵,虽然不大可能有沈方所说的万两银子,但千两银子还是有可能的,而慕公子这名皇室宗亲的琴艺如此高超,已经将沈方今日的胡闹之举比成了笑话。可是,这沈方居然也是琴艺高手,看手法远比慕公子娴熟。而且,沈方还边弹边唱,唱得极为出色,和师师的歌艺不相上下。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慕公子刚听到这首曲子,便是一阵兴奋,而后反应过来是沈方所弹,脸色便有一丝涨红,随后脸色便愈发苍白,他从沈方弹钢琴的手法中听不到一丝瑕疵,远比自己技艺深厚。更可气的是,唱的似乎比弹的还好,这让他的面子往哪里搁。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不知道什么时候,高管家带着一群齐王府的家仆从二楼包厢下来,来到了一楼堂厅,远远地听着,居然不敢过来。沈方弹完之后,居然没有人叫好,整个矾楼陷入了奇怪的寂静中。
一声响亮的喝采声打破了寂静,“好词、好曲、好歌!”一个威武的三十来岁的汉子走进矾楼,此人目光精湛,一看就是精通武艺之人,而他的身旁则有十几名护卫,其中两人还是补元境界的高手。
李氏见到来人大喜过望,忙迎上前去,“老身有罪,高管家只说是宴请贵客,没曾想王爷却亲自来了,老身未能远迎,还请王爷责罚。”
来人正是齐王柴濮,柴濮笑道,“李掌柜何罪之有,这矾楼被你经营的颇有声色,本王奖励你还来不及,何谈责罚?若不是今日,本王心血来潮,想见识一下沈子矩的风采,怎么能听到如此美妙的音乐和歌声。”
柴濮一边赞叹着,一边向沈方拱手致意。
沈方不敢托大,回了一礼,“见过齐王殿下。”
“今日去宫中拜见父皇,听说了不少子矩的风流雅事,就连父皇也对你刮目相看,想来过不了几日,便会亲自接见。刚回到王府,突然听说沈公子将矾楼的门堵了,本王知道定是发生了误会,便匆匆赶来,还好来的及时,不然就会错过佳音。”
“齐王殿下谬赞了。本来在下准备这两日去齐王府商量一下买下矾楼之事,如今,齐王殿下来了,这事便好解决了。”
“此等利益小事,俗了,不必再言!”柴濮摆了摆手,随口回绝道,他目光往旁边一扫,略过了一脸恭敬的高管家等人,落在了慕公子身上。
“婧儿,你怎么在这里?!”柴濮有些不快道。
“二哥,小弟在此向师师姑娘讨教歌艺,却不曾碰到了二哥。”慕敬连忙越过沈方,冲着柴濮挤眉弄眼。沈方在旁边听到这位名叫慕敬的宗室子弟居然叫齐王而二哥,脑袋里面将皇帝柴勐几个兄弟的子弟过了一遍,没有找到符合慕敬年龄的宗室子弟,想来应是远支,至于柴濮二哥的称呼,便是柴勐在非正式的场合也会称柴濮为二哥,以示其在皇子中的排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