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吉二十年正月二十七,西京洛阳建春门外,沈方与章惇各骑一匹骏马,带着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洛阳新筑的城门延用了隋唐时的旧制,沈方远远看到了雄伟高大的城楼,心情格外愉悦。沈方回想起在京城时的点点滴滴,虽然还算充实,也完成了一些心愿,但最终却不得不用逃离的方式离开,让他着实有些丢脸。沈家在京城有一座规模极大的宅院,如今却有家不能回,好在沈括已在洛阳买了一座宅院,张天端、张茹、王寿光、王可儿也已到了洛阳,说起来洛阳的沈府便是自己新的家园。
有两骑快马从建春门方向奔来,沈方定睛一看,正是李格非和韩睿。
片刻工夫,李格非二人来到了沈方一行人面前,李格非先是向章惇行了一礼,然后重重地拍了一下沈方的胸膛,兴奋地说道“子矩,没想到你还真把纯元子杀了!”
李格非虽然比沈方大十来岁,但是自从他追随沈括以来,便把自己当做沈方的兄长。去年腊月二十三,在八仙楼上,沈方当着众人的面拒绝了他前往昌国的请求,事后他专门找沈方聊起此事,结果沈方给他画了一个大饼,承诺等他随沈括得胜归来之后,将沈氏集团在京东东路的全部产业交由他来经营。李格非本就是京东东路齐州(注:今济南)人士,若是在以往,一心想入仕的李格非根本不会考虑沈方这个条件,但是此时跟随沈括这么久,他也知道昌国远非表面上这么简单,说起来只是一些产业,但事实上却可以主导着整个京东东路的经济命脉,加上京东东路独特的地理优势,京东东路已成为昌国之外沈氏集团的重要方展方向,论内部的重视程度还在京城、杭州之上。李格非面对这个优厚的条件,便有些狐疑不定,结果沈方以李格非、韩睿二人是最早追随沈括的幕僚,而且在京东东路颇有人脉为由,打消了他的顾虑,自此之后,李格非才明白自己在沈氏父子中的地位不同于其它文人,乃是当一方诸侯来培养,所以才会让他去战场上进行历练。
沈方也笑着拍了一下李格非和韩睿的肩膀,“文叔兄、子沐兄,消息还传的真快?”
“还有你火烧秦枢密使府,掌毙归宁侯,从西狱地牢走脱之事,这两日也传的沸沸扬扬。我与子沐知道你与章相必于这几日来到洛阳,从前天开始便在建春门守候,没曾想,直到今日才接到你们。”
“中间耽搁了一些事情。”沈方眼光扫了一下身后的马车。
“哦,这马车之中是谁?”
“半路之上救下的一个陌生人,此事随后再说。我爹爹呢,现在还是很忙么?”
“老师已与京西北路、京兆府路、河东南路三路安抚使协商好官道的修建事宜,如今每日便是一些琐碎的细务,我与子沐也能帮衬一二。另外,两位小娘子一切安好,请子矩放心。”
“咦!我可没问她们两个。”
李格非哈哈笑了起来,“两位小娘子同时来洛阳,子矩此行的目的不正是迎娶双美吗?”
沈方也没有否认,“就是不知道我爹爹能否同意在洛阳操办此事。”他现在身为邵太后为柴婧指定的驸马,若是提前与王可儿、张茹成亲,只怕会惹恼邵太后、激怒柴勐,他自己不会为柴婧之事,改变原先定下的迎娶二女的计划,但是沈括却不一定。父子二人走时匆忙,并未探讨过此事。
“这些时日,老师与庆国公、明道先生(注:王寿光,字明道)带着二位小娘子拜会了洛阳的各位相爷、学士,司马学士欣赏可儿小娘子的才华,收可儿小娘子为义女,明道先生已与司马学士交换了名贴。此次子矩的婚礼已经成为洛阳满城传诵的佳话,文相、富相亲自做证婚人,安乐先生做媒人,纳采、问名、纳吉、纳征之礼已毕,只等子矩来了洛阳,便可以行请期、亲迎之礼。”李格非眉飞色舞地说道。
“可儿的才华?莫非是指《三字经》吗?!”
“正是,《三字经》内容虽然浅显,可儿小娘子注解的很用心,司马学士认为辞浅意深,便在洛阳蒙学大力推荐,用不了多久,整个大周也会使用可儿小娘子注解的这篇《三字经》来做为蒙学读物。”
沈方点了点头,明白了司马光的一片良苦用心。沈括、张天端都有公爵的爵位,王寿光虽然富甲一方,但与沈括还是有些门不当、户不对,如果有一个身为龙图阁直学士的义父,那么与沈括、张天端相对也差不了不少。王可儿在昌国注解《三字经》一定下了极深的苦功,但司马光此行却不仅仅是看中王可儿的才华,以其编著《资治通鉴》的鉴赏能力未必能看的上蒙学这种粗浅的文字,司马光锦上添花的原因多半是看中了沈括这个亲家的力量,他已将自己的爱女司马琴嫁给了沈冲,如果再能将义女嫁给沈方,那么司马光与沈家之间的联系将更加紧密,或许还能通过这层关系,来影响未来的朝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