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吉十九年二月十九,沈方、张天端、章惇三人辰时用过早饭便辞别金台、周侗、毕济生等人回洛阳,留下金台等人继续清剿附近的匪患,这些匪患已远离官道,来回需要十余天的时间,沈方等人尚有要事办理,不便在此地逗留。
经过昨日沈方与章惇的威逼利诱,这些寨主所有心思都是好好表现,以换来一个更好的前程,由于金台等人准备继续收服附近二龙山、青口洞两片区域匪患,这些寨主们也乐得随军前往,若能靠自己的游说让二龙山、青口洞附近的山寨俯首听命,便是立功一件,会记录在修完官道之后的引信之上,凭这引信或许可以得到昌国沈氏另眼相看。
沈方一行此次河东之行虽然只有寥寥数日,但收获颇丰,除了预想中的将山贼匪患转变为民夫良民外,得到了传国玉玺乃是极重要、极隐秘之事。沈方三人出了太行山,来到中原这片沃野之上,沈方的心情便彻底放松下来,在二月二十日三人回到孟津渡北岸等候次日渡船之时,沈方在悦来客栈自己的客房,向章惇展示了传国玉玺的真容。
章惇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亲眼见到、亲手摸到自秦始皇流传下来的传国玉玺,他的表情复杂之极,有对传国玉玺被张天端抹去一部分刻字的惋惜,有对传国玉玺质地与外型的惊奇,也有对沈方居然并没有将传国玉玺放在心上的疑惑。
“今日,章某才知道子矩乃真龙天子,否则上天不可能垂青于你,假李先生之手,将这不可能寻觅之物赐还给你。”
沈方笑道,“一块石头而已,满足一点好奇心,便是没这块石头,整个天下又有谁能挡住我的脚步。”
“话虽如此,可是传国玉玺一出,整个天下便要大乱,章某同意庆国公的建议,此时我们应当返回昌国,举起义旗,那十万支火枪、一千门火炮与其送给大周,还不如由我们使用。加上李老黑、金樾等人的势力,一年之内便可平定中原,之后西夏、北辽、东辽、日本、台湾、吕宋又何足道哉?!”
“再等等,章学士不瞒你说,既使沈家夺了柴家的江山,我也没有准备当皇帝,我准备推举我爹来当新王朝的第一任皇帝。”
张天端也是第一次听到沈方对未来皇位的安排,他一时没有控制住情绪,两道精光从眼睛中射了出来,足有两寸,而后注意到失态才收了回去,倒把章惇吓了一跳。
章惇摇了摇头,“君弱臣强,非国之福也。昔日唐太宗兄弟反目,唐高祖最后还是逊位于唐太宗便是历史之鉴。”
“我爹爹可不弱,论聪明才智他绝不在我之下。”
章惇心中不以为然,但是他也不敢在沈方面前说沈括父不如子,况且,沈括对他有知遇之恩,若不是沈方把他绑到造反这条战车之上,他与沈括的交情还远甚于沈方。在与沈方从京城到洛阳的旅程之上,他无数次惊艳于沈方对各种学科鞭辟入里的分析与解说,随随便便一个时辰内聊到的内容,便足够沈括这样的博学之士钻研一生,如今,沈方却说沈括的才智远甚于他,这让章惇实在无法认同。
但沈方却并非自谦之言,沈括是中国古代最伟大的科学家,没有之一。沈方的博学源自于数千年人类文明的积累,无数前人踩了坑、试了错,他便无需再尝试,只需将最直接、有效的结论展现出来,更不用说,还有科学的研究方法和宇宙观、世界观,让他足以用个人的力量颠覆整个时代。若论本身的智慧,莫说沈括,便是苏轼、章惇等人也在沈方之上,沈方所依仗的,不过是两世为人的奇迹。
沈方继续说道,“我爹爹他现在一门心思想着如何报效朝廷,为大周开创太平盛世,如果有一天他登基为帝,他一样会做一个好皇帝。”
话说到这个份上,章惇便没法再劝,若是沈方一门心思让沈括来当新王朝首任皇帝,那此时还不是劝进之时,正如沈方所说,沈括的心思全在西夏之上,无论如何也得等他平定西夏之后,再议此事,有昌国的火器,平定西夏也用不了一年时间,有这一年时间,昌国还不知道发展成为什么样的怪物。
张天端将传国玉玺和其它珍稀珠宝一骨脑卷在一起,这个举动又让章惇心碎不已。张天端将章惇的神色看在眼里却不以为意,“方儿,若非你是我的女婿,我真想和你成为挚交好友,你虽然未必是个好皇帝,但却是最值得信赖和托付的朋友。”
“师父,难道是因为徒儿没有玉玺和皇位放在心上么?!”
“那只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你永远都知道该干什么,正所谓有所为而有所不为。”
沈方心中暗想,我活了两世,五百多岁的人了,这点取舍又算的了什么。“其实,我暂时放弃皇位还有一个原因。”
张天端、章惇两人好奇地看向沈方。
“我想亲自指挥军队占领整个世界,而当了皇帝,便身不由己了。”
张天端笑道,“到那个时候,为师也要在你的旁边,你一直说太东洲富庶无比,为师倒想亲眼见见。”
章惇也笑了起来,“章某亦追随公子,附骥尾则涉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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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吉十九年二月二十一日戌时,沈方、张天端、章惇三人骑着快马终于来到了洛阳城安喜门外,此时城门已落锁下钥,以沈方、张天端的手段自然可以夹起章惇飞入城内,但九日前,沈方率领禁军自安喜门出洛阳,世人皆知,如今若是视城防如无物,明日他回到城中的消息必然为洛阳全城所知,正大光明地出城,却静悄悄地回来,只怕世人便会笑他不守规矩,连同他的字子矩也会被传为笑柄,如今自己已是成家之人,在人前也得做出几分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