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巴巴等着许念吃了第一口后,开始吃眼前的这碗冒菜。
她先吃的是藕片。藕片白嫩,此刻染上了点点红油,多了分斑驳之意。她迫不及待地把藕片放入口中,脆爽中有一股着直冲天灵盖的香辣。
而这份香辣却不是那种令人受不了的刺激感,而是那种醇厚的浓香中夹带着点点辣意。香是主要的,辣更像是无声的细流,随着浓香而来,悄无声息地留在她的唇齿间,叫她痴迷流连。
这或许就是冒菜的魅力吧。
它是辣的,却不是那种大大咧咧的,直接刺激得让人失去反应的,而是用着浓香慢慢在味蕾上厮磨,辣意悄然释放,等到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欲罢不能,舍也舍不掉了。
李希乐吃完藕片,又夹了片青菜。青菜看着有点有点软趴,入口却还是不失鲜嫩清脆,又融入了冒菜底料的滋味,不起眼的青菜也有了傲人的滋味。
还有豆皮,往往带着一股豆腥气,可是这里的豆皮,没有丝毫令人不适的滋味,在浓香鲜辣中又不失豆制的香醇。
然后就是肉了。
鸡胸肉鲜嫩,煮的时候恰恰好,不柴不干,浸入了汤汁,吸饱了香味,变得又香又嫩又有滋味;牛肉爽滑,入口弹牙,带着意想不到的嚼劲和劲道,在唇齿间悄然释放自我的魅力;还有火锅,本就是萃取了精华而制成,在汤底的刺激下,火锅的味道愈加香醇可口。
几乎每一样,皆是她爱的。
李希乐越吃越嗨,感觉嘴唇上起了层辣意,舌尖上也弥漫着香辣味。后知后觉的她,恍然觉出味蕾上多了分灼烫感,而这份灼烫感却吸引着吃更多的菜。
更多,不能停。
李希乐连着再吃了几口菜,只觉得眼泪在眼眶打转,整个嘴唇微肿,她方才不得不停下筷子,一手作扇子在嘴边煽风。
许念看着她的样子,许是被辣得不行,说道:“可以喝口奶茶压一压。”
本来,奶茶是热的,越辣再喝热奶茶,肯定会更辣。但这会子,奶茶已经在外头放了许久,茶杯又不保温,想来已是凉了。
果然,李希乐端着奶茶,毫不犹豫喝了小半杯。温凉的奶茶中和口中的灼烫感,缓解了口中的不适,颇有一种惬意舒服的感觉。
真爽啊。
这样想着,她又一口气喝光了剩下的奶茶,顿时浑身舒坦起来,再无任何的不适感。连刚刚嘴上的那股子辣意,也彻底被压了下去。
“谢谢九公主,我无事了,还可以接着吃。”
李希乐挺不好意思的,自己一个大人来蹭饭了,结果差点把自己吃得哭出来。
“实在辣得不行,吃一口米饭,也会好许多的。”
许念方才注意到,李希乐光顾着埋头吃菜,米饭在旁边一口也没顾上动,不由再次提醒。
“好好好,我这便吃。”
有了刚才那一遭,李希乐吃的时候更注意了些。
她夹了口菜,放在洁白如玉的米饭上,看着米饭瞬时染上冒菜才有的红油颜色,而后一口菜配着一口米饭吃下去。
米线香甜软糯,带着一种沐浴着阳光雨露才有的清香,配着冒菜的香辣一起下肚,有种说不出的舒适感。这样吃,反而能进一步好好品味冒菜的滋味。
学到了这个小技巧,李希乐就不再单独吃菜了,而是米饭配着冒菜一起吃。不光如此,她特别喜欢浸透了汤汁的米饭,清甜软糯中多了分香辣滋味,别有一番滋味。
吃着吃着,她发现了一个不甚认识的,问道:“这是什么?”
许念看了眼,回说:“毛肚。”
“这个呢?”
李希乐又发现了一样不认识的。
“黄喉。”
许念回答。
“你尝尝,看看爱不爱吃。”
“好。”
李希乐这会来了兴致,虽然没听过也没吃过,不妨碍她对毛肚和黄喉产生兴趣,立即夹了放入口中。
毛肚又鲜又嫩,浸透了汤汁后,在鲜嫩之余弥漫着无尽的香辣;而黄喉又脆又爽,便叫李希乐爱上了这种脆脆爽爽的滋味。
原本,她看着那么一大碗冒菜,心里直发怵,想着自己定然是吃不完的。可是现在,她不仅吃完了一整碗冒菜,配着的一碗米线也跟着见了底不说,她后来又连着喝了三杯奶茶。
走的时候,她撑得不行,是托着芳竹的手,被她扶着出去的。
真真是直着进来,扶着出去。
虽然没吃上蛋糕,李希乐也是心满意足的,起码吃上了冒菜啊。于是,她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地方,而是去了贤妃那里,同她说这个事。
而许念在送走了李贵人之后,又迎来了张贵人、年昭仪等,她们皆是来求吃食。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这些人是来为许念创收的,自然没道理拒绝。
于是,一人一份蜜豆麻薯和鲜奶麻薯,外加一杯奶茶,高兴地来、高兴地走,纷纷表示下回接着来。
等到人都散了,许念方才觉出冬至和淑妃那次生辰带来的影响。
满满的都是银子啊。
而在这些人过后,她于翌日又再次迎来了许嘉宸。这次许嘉宸是来真诚道谢的。
“上回,冬至的那份饺子母后很喜欢,这回我来,想再求两份粥。”
许嘉宸很感激许念,因为有她点醒,他总算在良妃和皇后之间摆正了位置。这几日,很明显就看得出来,良妃不敢那般无力造次,而皇后也不似后来的那般冷淡了。
“请问太子哥,什么粥有想喝的吗?”
光是做粥的话,许念想想还是有点头大。
粥的种类那么多,光是甜咸之分,就分出了不知多少种,而很快,许嘉宸给的回答,让她的头更大了。
他说:“咸粥就好。”
许念:“……”
很快,许念不负一个吃货的名头,在大脑里锁定了一种粥——香菇滑鸡粥。
其实,本来皮蛋瘦肉粥更不易出错的,受众也更广泛。可惜,她没有皮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皮蛋做出来的皮蛋瘦肉粥也不是真正的皮蛋瘦肉粥。是以,就放弃了做这个粥。
看来得找机会做皮蛋了。
许念和春桃给许嘉宸做完粥之后,请他带走后,便开始琢磨着怎么做皮蛋。不想,李希乐又来了。
吃饭的大户来了,许念只好把做皮蛋的事情放一放,安排大户的饭食。而李希乐虽然吃过别的,还是对一开始那份冒菜念念不忘,这回也强烈要求再吃一次冒菜。
许念拗不过她,便同意了。
吃饭的时候,她们两个之间不再像初见时那般无话可缩,时不时闲聊,显得其乐融融。
许是到了兴头上,也许是这些日子被许念饭食所影响,她对许念很有好感,自然也很同情许念的遭遇,忍不住发出感慨。
“其实,你这个生辰或许不过是碰上了。我相信,世人那么多,总有和你同一个生辰的吧,总不能到了那个时候,大家都忍着不生吧?”
李希乐话糙理不糙。
许念微微笑,没有发表意见。
她不适合发表意见,总不能表现自己对这个不公待遇的愤慨吧。
李希乐见她不说话,自顾接着说:“我进宫晚,也不太清楚。不过,我听闻当年闻姐姐和赵妃娘娘可是让宫里人都艳羡的一对姐妹花,姐妹情深让人侧目。当初赵妃娘娘难产时,听说是闻姐姐一直守在身旁的。”
“遗憾的是,赵妃娘娘生下的是七公主,当时大发脾气了呢,连带着也没给闻姐姐好脸色。据说是,赵妃娘娘一直盼着那一胎是个皇子,听太医一直说的也是个皇子,谁知生下来竟然是个公主。怪不得,她不满意。”
“唉,可惜现在她们关系也不如以前了,反而是钱妃娘娘和闻姐姐关系好了起来。即使闻姐姐这几年过得不如意,钱妃娘娘也一直暗中照顾着,皇后娘娘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九公主,虽说咱们生辰不如意,也无事,总归你也不是一个人。只要有闻姐姐在,她应是要护着你的,据说当初,她就是这般护着你,保下了你的性命。”
“若是没有闻姐姐,我今日怕是吃不上这些好吃的吃食吧?”
李希乐眯着眼笑起来。
而她的话一字不落地落到许念耳中,被她拆开了研究,合在了一起咂摸,总感觉她似乎话里有话,别有深意。
其实,许念是想多了。
李希乐进宫晚,又没那么个心眼,上面又有表姐护着,不谙世事。她听到这些事儿的时候,只觉着和许念投缘,便随口说了,主要还是替许念打抱不平。
但许念是真的想多了。
等李希乐走了之后,她去找了闻婕妤。她请闻婕妤屏退众人,闻婕妤不知她为何事,一时好奇。
“念念,怎么了?”
闻婕妤很高兴,许念能主动来她这里。
“我有个事想问您。”
许念想到原主的事,脸色也变得严肃。
“您在宫中,有没有什么不对付的人,甚至是敌人?”
她这个话直接把闻婕妤问愣了。
反应过来后,闻婕妤几乎没怎么犹豫,摇摇头:“没有,我从不树敌,也不与人为敌,而皇后又宽厚,如果说不对付的人,我实在想不出。”
“真的没有吗?”
许念难以相信,她明明记起原主是被人害死的。
原主那么小,能招谁惹谁,且她只是一个公主,又能挡谁的路。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那个幕后黑手可能与闻婕妤不对付,想借着害了原主的名头,彻底把闻婕妤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因为,可以顺理成章地嫁祸。
毕竟,算起来宫中最有可能害原主的人可能就是闻婕妤呢。
稍微有点想争宠的人,谁不想要帝王宠?哪一个有点野心的妃嫔愿意有个不详的女儿呢?
只是,许念已经知道,闻婕妤不会是害原主的人。她与皇上的交易,除了她自己,便只有当日的皇后、钱妃知道了。
闻婕妤见她脸色那般凝重,不免也正视起来,问道:“念念,你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娘亲,因为有人想害我,曾经把我推下水,而我差点死了。”
许念这是头次叫闻婕妤娘亲,而她此刻却顾不上因为有任何的开心。
许念的话,让她呆若木鸡。
闻婕妤喃喃开口:“念念,有人想害你吗?”
“对。”
许念重重点头。
“他们差一点就成功了。”
这话如擂鼓一般重重敲在闻婕妤心中,一下又一下,让她平静的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迟迟难以平息。
良久,她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念念,这件事交给我好吗?”
她竟然差一点就失去了自己的女儿,而她还天真地以为这是为了她好。
真是太可笑了。
滑稽又可笑。
“好。”
许念看闻婕妤露出鲜见的神色,犹豫再三,决定信任一次闻婕妤。因为,她毕竟势单力薄,很多事做起来并不顺手。
关键,皇宫并不是她的主场。
而等许念走后,闻婕妤望着烛火一点点燃烧,脸色晦暗不明。过了很久吧,她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双手紧紧握拳,连着指甲渗进肉里,也恍若未觉。
只是,令她意外的是,她还没主动,许荣穹竟然登门了。
这个消息就跟长了脚似的,瞬间传遍了各宫主子。几乎人人皆知,皇上去了闻婕妤那里。那一日,有许多宫中的茶盏摆件换了一茬又一茬,全换上了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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