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琳琅有时都佩服自己的第六感,天将明而未明的时候,外面传来敲门声,守夜的婢女很快进来传话,说是老太太病得严重了。
钱琳琅一下子就醒了,她慌乱的起身,被季挽一把揽住,他沉声道:“阿沅,别慌。”
钱琳琅深吸口气,让自己不要太慌乱。季挽的反应还算平静,虽然心里震惊,但总归是没有失态。
祖父身子不好,祖母缠绵病塌,这个家都在他肩上压着,他不能也不想让自己的妻子感觉没有依靠。
“他们说的含蓄,怕祖母是不行了,我们还是赶快过去吧!”钱琳琅说。
季挽点头,利落地着装。
钱琳琅的衣服要复杂些,穿起来也慢。季挽穿完自己的,又拿过她的鞋袜,半跪在她面前,把她的脚丫放在自己的膝头,给她穿好。
打帘子进来的石蜜和石榴,看到眼前的场景习以为常,三爷疼夫人,平时什么都肯为夫人做。
倒是她们身后跟着的其他婢女,满脸惊诧的神色。
三爷平时就不用婢女伺候,能进内室的只有石蜜和石榴,其他人都是偶尔才能进来。
三爷平时忙,多数时候都不在府里,这些婢女能见到他的次数就更少了。现在进来的,不仅要感叹三爷风华绝代,还要吃一嘴狗粮。
钱琳琅跟着季挽要出门,季挽却停下脚步,对石榴说:“去把夫人的斗篷取来。”
这都什么季节了,钱琳琅道:“我不冷。”
“你才刚出了月子,现在太阳还没露头,正是冷的时候。”
石榴已经把钱琳琅的斗篷取来,季挽亲自给她穿好,动作细致入微。然后,他牵起她的手,带着她往老太太的院子走。
钱琳琅看着他的侧脸,心里说不出的酸楚,她是在替季挽难过。
季老太太在季挽的心里份量很重,他父亲下落不明之后,府里的事都靠老太太撑着。
现在老太太不行了,季挽心里应该是难过的,但是他不愿表现出来。整个季家的依靠,让他不得不坚强。
老太太已经糊涂了,嘴里只念叨着一个名字,那就是挽哥儿。钱琳琅看了那个场景,瞬间泪目。
她陪在季挽身边,看他跪在老太太床前,握着老太太的手,说道:“祖母,孙儿在。”
季老太太已经浑浊的眼睛出现一丝亮光,她握着季挽,嘴唇一张一合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祖母,您放心吧,孙儿会看顾好季家,也会照顾好信然的。”
老太太闭上眼睛,缓慢地点了点头,这次闭眼之后就再也没有睁开。旁边的人失声痛哭,不知有多少人是动了真情,又有多少人是假意。
季挽没有哭,他现在已经少有能表现出情绪波动的时候。他就那么握着季老太太的手,一动那,,不动的看着她。
钱琳琅本来是能忍得住的,要说她和季老太太的感情,其实也没有多深,但是她看不得季挽这个样子。
对季挽来说,现在是万赖俱寂。他脑子里不停的翻转着祖母和自己的点滴,从小到大,清晰的如同昨日才发生。
“季挽……”钱琳琅哑声唤他。
这是季挽空寂世界里的唯一声响,他低头,看见一双素白的手正捏着他的衣角。
那手又白又细,青葱一样雪白的指头,看起来脆弱得很,不堪一击。他伸手握住,发觉她的手冰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