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挽的神态始终平和,他垂首看着钱琳琅,一直耐心等她说完才道:“阿沅,你听我说。”
季挽把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表明了自己非去北境不可的原因。于公于私,他和白尽都要有个了结。
钱琳琅始终看着他,没有说话。她的眼眶逐渐红了,眼睛却显得特别亮,将哭而未哭。
季挽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声道:“你是做母亲的人了,不能说哭就哭。”
“做了母亲就不能哭了吗?”钱琳琅抬头,“那我还是你妻子吗?”
妻子在丈夫面前落泪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这天下,也只有这个男人有资格承受她的泪水。
季挽轻笑,摸着她的耳朵说:“那当然是的,你哭,我由着你。”
“季挽,你知道战争有多可怕吗?人命什么都不值,说死就死了。北境打了那么久的仗,一定很坚难,你真的不顾我和小郎了吗?”
“我没有,我走到哪都会把你们放在心里。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希望这场战争早点结束。
每个丈夫都能回到家里陪妻儿,没有因战争而引起的生离死别,也没有一片焦土。”
钱琳琅知道他是个心怀天下的人,虽然顾大就要舍小,虽然她心有不舍,但她的确是不能拦着他的。
“你去吧!我和小郎等你回来。”
“好。”
“那你什么时候动身?”
“明日。”
北境情况危急,晚到一日就多被屠戮一日,既然决定了要去,那就要尽快动身。
钱琳琅听了他这话是生气的。婚后多年,她被季挽宠出了一身脾气,就仿佛身上有了反骨,容不得别人违逆。
可大事上她不会乱,更不会因为自己的小女儿心思就闹。她觉得有点委屈,不能阻止他去北境,想发脾气也不行。
她低头,忍了很久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她不说话,也不弄出动静,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哭。
季挽心头一涩,伸手将她揽住,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声音低低的:“阿沅。”
钱琳琅挣脱他,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哑声道:“你走得这么急,我什么都没给你准备,北境那边特别冷,你总要带几件冬衣。”
“我也不讲究这些,穿旧的就行。”
“洛中没法和北境比,你原来的冬衣不够厚。”
“那就到那边再说,或者路上买。”
钱琳琅皱眉:“那边兵荒马乱的,哪里有冬衣买。我去库房看看有什么,让府里的绣娘现赶几件吧!”
季挽牵着她的手,道:“让旁人去看吧,我有话同你讲。”
“我自己不亲自去看也不放心,有什么话还是等我回来再说。”
季挽叹气:“也好,我也有事情要安顿。”
钱琳琅去库房挑了两条上好的皮毛,让人做夹棉大氅时做领子。又选了季挽惯穿的青色和鹊灰色布匹,让人赶制冬衣。
季挽的中衣是够用的,因为贴身穿,都是她亲手做的。她闲来无事时,给他做了不少。
其实,她的针线活不是太好,和府里的绣娘比起来差不少,有时候还会脱线,但季挽却只穿她做的。
钱琳琅收拾好衣物,又收拾了一些日常用品,收拾齐整后,天已经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