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可不可以请你看流星!”
“可现在是白天啊。”
顾烟宸饶有兴趣地盯着顾倾歌。
“这就难不倒我啦。我们一起,晚上的时候去爬山,就能够看到流星。”
顾烟宸给她一种熟悉感。
顾倾歌指尖在脸侧小幅度地上下滑动,感到有些羞赧。
顾烟宸似乎有话要对她讲,可是为什么声音会越来越轻,最后就像羽毛一样轻飘飘落地。
“流星落到海里就会熄灭的。驾驭风去包裹它、在光芒散尽之前就一击必……”
有晦暗不明的色泽在她眼中翻涌,所指的方向不是她,而是穿过了荷塘的上空、越过宅院的围墙,去往更高远的地方。
是讲给她的吗?
可实在是太轻了,她听不清;
是讲给她自己听的吗,她不知道,只是转腕让折扇翻了个面,请求风听从自己的召唤把附近的花瓣都邀请过来,拥簇成流星的模样。
让全然盛开的花印留于顾家沉寂多年的土地。
花会枯萎,可总有些事物是永不凋零的呀。
“你将以何物同我交换?以智慧换我信任,以秘密换我的弱点,以你生锈的头颅换我一句调侃意味十足的褒扬,还是说铁下心以命换命?”
“以死相搏。看那扑朔迷离的幻象、真真假假的梦境,你啊,迷途的虫豸、待宰的羔羊,你让我发笑,徒增无聊的趣味。”
陆文昔就这样自信以至狂妄,她纵身跨马随军自武都出发,烫金边黑旌旗飘展在空中烟尘里。
兵队逶迤前行描摹龙蛇曲线隐匿于兽脊般起伏的山脉后,世人皆道登蜀道难于上青天,即便当下尚未深入西南腹地。
仅从国中至西边青树绿蔓缠绕的高耸山岳一带,云便隐匿了栈道的身形,沿着山脉的线,拐角次第奔来。
陆文昔明白自己要做些什么。
此番,自是与小皇帝的谋略之争,可川流不息。
她曾与傅裴说待故友重逢时定要彻夜痛饮直至次日天光大亮。
如今却成她们一起抛下过去虚妄回忆,各自俯身拾起散落在地的欺诈伪装和阴谋诡计破裂的碎片。
狭路相逢,是她览过水月镜花等不切实际的梦后捧一抔黄土散手记于漫天飞沙之中。
陆文昔在等,她写了一封战书,没有给傅裴,而且选择了顾倾歌。
是她焚过书页立马驻足遥望城池亦被吞没在滚滚狼烟之中,是她在军中不择时机邀她天明之前饮酒犒赏三军时饮尽杯中一轮浑浊的月,是她瞄准后抓不住的一切。
所以,她选了另一条路。
太后倒了,她有野心,他们陆家,作为太后的母族,需要一种野心,一种革命。
昏时已过,是夜。
陆文昔未堕入沉眠,却无端想她本可拒绝的一切:家主的命令步步紧逼,每一环都卡在喉上,每一环都要她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