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源?”徐飞白微微诧异。
凌云釉竖起耳朵,这里实在是太黑,没办法看清徐飞白的表情,她必须集中注意力去分辨他语调中透出的讯息,“大人不知道这个地方?”
徐飞白似乎笑了一下,“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当年小爷险些被拉去当了七岁小童的陪玩,差点没出来。”
这样说来,他不仅知道,而且也曾是桃花源的闯关人。
徐飞白又道,“怎么?你要闯桃花源?”
凌云釉摩挲着草蚱蜢,状似漫不经心,“可不是嘛?”
徐飞白的关注点却有些奇怪,“谁安排的?”
凌云釉脑中升起一线亮光,那桃花源还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吗?她如实答,“是墨堂主。”
徐飞白挑眉,错愕一瞬笑起来,“原来是墨昀,那家伙对你还真是与旁人不同。”
凌云釉被草蚱蜢的触角扎了手,指尖传来轻微的刺痛,来自心底的异样令她产生了危机感,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为什么这样说?”
徐飞白却不肯再老实答了,“等你从桃花源出来你自然就明白了。”
知道再问不出什么来,凌云釉也不再继续耗在这个话题上,“桃花源很危险吗?里面有什么?”
徐飞白瘫靠在假山的石壁上,闭着眼睛,手重重按在凸出来的石块上来回地磨,磨到血肉模糊他的精神终于恢复了一点儿——因为渗入骨血的毒液,他的意识越来越浅,这姑娘再问下去,指不定会被她牵着鼻子走。
他扬起嘴角扯出一抹笑,“套话哪有你怎么直接的,杀一个临芳苑总管都要经几道手,这么直接实在不像是你的作风。”
细微的光从凌云釉黑白分明的眼瞳里闪过,她想知道她在临芳苑的所作所为朔风堂为什么会这么清楚,她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小婢女而已,何德何能引来这么多大人物的侧目?可她不能问,问了倒显得不够聪明了。
“事急从权,不是怕大人还没开口就晕过去了嘛!”
“你怪有意思的。”徐飞白抖着手探进怀里,摸出一把匕首,就这么一个动作他做起来都太过费力。“帮我看下,白晋走了没有。”
凌云釉扒着假山探头看了一眼,回道,“还没。”
徐飞白嗤笑,“那姑娘应该长得不错。”
凌云釉认同地点头,“是不错,还是个来自域外的美貌姑娘。”
“若是不美,白晋那厮也不会为她耗费这么长的时间了。”
徐飞白把匕首递给凌云釉,“帮我把伤口的毒肉剜出来,我告诉你从桃花源出来的方法。”
凌云釉抬起右手,却迟迟没去接,她的指腹上有凸起的一层薄茧,这曾是一只拿笔弹琴的手,没有做过削皮剜肉的事。
“害怕?”语调很平,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
凌云釉再不犹豫,接过匕首,“这里太黑,我看不清楚。”
徐飞白握紧她拿匕首的右手手腕,拉到伤口的位置,“刀尖朝这儿刺,沿着外围转一圈,放心大胆得剜,能多不能少。”
凌云釉深吸一口气,手摸过去找伤口,确认了大概的位置,紧握住刀柄一头扎下去,刀尖扎入肌肤遇到明显的阻力,越往内扎那感觉越清晰,她的手有些发抖,杀人只要一刀没入心脏,剜肉需要的却不止那痛快的一刀。
徐飞白紧紧咬住后牙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干得漂亮,继续,其他的不要多想,一咬牙一闭眼就成了。”
凌云釉果然一咬牙,转动手腕,不顾刀尖遇到的更大阻力,利落剜出了那块毒肉。
伤口处血流不止,她嗅觉太灵,浓重的血腥味熏得她头晕,她从裙角扯下一条长布沿着伤口包了两圈后勒紧,打了个死结。
初秋的夜里,徐飞白额角挂着豆大的汗珠,漆黑的夜色遮盖住他苍白的面色,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凌云釉扔开匕首,拿左手用力捏了捏右手,她想借由这个东西让颤抖不止的右手消停下来。
徐飞白长长吁了口气,“手抖?”
“不要紧,以后就习惯了。”
凌云釉不想细问为什么,扒着假山打算再看看卞松月那边的动静,彼岸花开得如火如荼,凛凛秋风从花叶上拂过,方才在花丛边站着的卞松月却不见了踪影,连白晋都一起消失了。
凌云釉急了,“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