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花待客的老者身份毕露, 乃胶澳海盗晁老刀。从时间上看,应该是义忠亲王的隐藏战力。海盗在朝廷精英水师眼皮子底下活动了三十多年, 怎么看都诡异。而李将军升职也不过近七八年。可知军营内部还另有奸细帮他们通风报信。只不知那人是义忠亲王的党羽, 还是海盗们自己搞定的。
陶啸和薛蟠都特别兴奋,小朱有点儿莫名其妙。陶啸解释道:“胶澳好地方!”
薛蟠连连点头:“控海权战略要地!”
陶啸接着说:“两眼一望, 左手是高丽右手是东瀛。”
二人击掌而笑。“天助我也!”
遂商议过几天谁假冒皇孙手下过去谈判。小朱直说他去,几个人眼神同时跳了一下。薛蟠假笑道:“会见海盗的基本条件:武艺高强。”随手拍拍三当家的肩膀,“书生就要有书生的样子。”
不待他反驳, 陶啸先笑道:“我倒合适。”
忠顺王爷侧头看了他半日。“还行。”
薛蟠打了响指:“宾果!”
徽姨道:“晁老刀那把岁数, 陶啸还是年轻了些。”
小朱忙说:“要老些容易!”当即取家伙来给陶啸试妆。
大伙儿热烈围观兼指手画脚。折腾小半个时辰,陶啸成功老了不止十岁。小朱还想给他染白头发,忠顺王爷不许。最后薛蟠出了个折中的主意, 挑染鬓角。三当家卷袖子试了试, 效果良好, 遂定妆。因忽悠人薛蟠最在行, 还替陶啸写了个脚本做参考。
四天后, 陶啸重新化好妆。徽姨叮嘱他:“你记着, 咱们诸事用不上他们,等着他们来相求。”
陶啸咧嘴笑道:“大姐放心, 我省得!”
乃趁夜前往拜访晁老刀,依然是那个锦衣少年迎进前堂。
老海盗愕然立起,双目盯着陶啸从门口走至近前。不待打招呼, 他劈头就说:“你是军中将军。”
陶啸道:“是。”
晁老刀怒道:“既手中有兵, 当年为何不抢入京中救出太子!”
陶啸苦笑:“当年尚无兵权。”
晁老刀微怔一瞬落下泪来:“老夫身在海上, 鞭长莫及。”
陶啸哀然轻叹,拱拱手:“老爷子辛苦了。”晁老刀还礼。问其如何称呼,陶啸自言姓明。
二人分宾主落座后,晁老刀道:“十几年来老夫苦寻皇孙,今日终于得见将军。还望引老夫拜见。”
陶啸诚恳道:“实不相瞒,国内已无事,皇孙又出海去了。”
“哦?”
“顾四没告诉您老?”
晁老刀无奈道:“他又瞒了老夫何事。”回头望身边的锦衣少年。
少年无辜道:“我诸事不知!”
陶啸遂先说了顾四为得凌波水舫竟出卖同僚,晁老刀断然不信。又说那位哄骗泉州樊家进京招惹凤子龙孙,可这些人的长相既不像同族也不像福建人、犹如等死,皇孙闻讯赶回国收拾烂摊子等,掰扯一通。
晁老刀嗐声道:“委实思虑不周。”
“既然思虑不周,当多念些书才是。大伙儿好容易活下来,险些让康王鹰犬一锅端。”
晁老刀苦笑道:“多亏了皇孙。顾小子没敢说这些。老夫还当韩学古为他侄女寻麻烦。”
陶啸嗤道:“韩先生若在,顾芝隽坟头已长草。”
晁老刀思忖片刻抱拳道:“都是自己人,皇孙可否替顾韩两家说合说合?”
陶啸沉声道:“皇孙跟前,顾家乃顾芝敏。”
晁老刀忙说:“听闻皇孙已寻到顾小姐。顾家如今只剩三人,当让他们相会才是。”
“人家七爷何苦来替自家添上一个兄长。有事保不齐还得支会他,好不呱噪。”
晁老刀和锦衣少年脸色同时变得有些奇怪,互视两眼。晁老刀略尴尬道:“何至于忌惮至此。”
陶啸鄙夷道:“若在我手下,此人必军前斩首。老爷子不必再提他。”
晁老刀眉头拧成死结,许久方郑重道:“顾家二老爷与老夫有救命大恩,不可置之不理。”
陶啸点头:“原来如此。老爷子还请将他带回胶澳,莫再放出来。就算韩先生看顾候颜面,杜家焉能放过他?”
“嘶……”晁老刀抽了口凉气。他本为海盗,对世家大族究竟有多大本事并不清楚。早先皆是顾四掌握这些消息;如今顾四被薛蟠强行说成井底之蛙,晁老刀便没了底。乃试探道,“皇孙可否护他一护?”
陶啸冷冷的道:“不义之徒,皇孙没杀他只因忙的紧、顾不上。”
晁老刀忙说:“老夫以人头担保,其中必有误会。”想了半日,迟疑道,“皇孙真不想夺回江山?”
锦衣少年终于忍不住了。“天下本该是皇孙的,拱手让人岂能甘心?”
陶啸道:“有多大肚量吃几碗饭。手中无兵犹如俎上鱼肉。敢问何处养兵练兵能不让康王察觉?”
少年愕然:“原来皇孙打的是这个心思!”陶啸微微一笑。
晁老刀遂起身恭敬让在一旁。少年朝陶啸拱拱手,泰然坐于主座。晁老刀道:“明将军休怪。这位是我们少寨主,我不过晁寨主跟前家将罢了。”
陶啸啼笑皆非,又心中纳罕。这老头首领气度十足,半分不像什么家将。“如此说来,你不是晁老刀。”
“他是。”少年道,“寨中本是我母亲做主。我姓冯。”
陶啸微惊,打量了他几眼,随即想到一个人。神武将军冯唐有个族弟正在山东水师供职。只怕这个女海盗晁寨主便是冯将军的姘头,海上得的东西亦有冯家一份。
少寨主正色道:“陶远威的差事,不知皇孙有何打算。”
陶啸含笑道:“少寨主的意思?”
“南安世子受人撺掇,正请缨亲自来金陵。”
骤然听到儿子的消息,陶啸虽想绷住脸、可哪里绷得住?咧嘴直笑。少寨主和晁老刀都看着他。陶啸干脆拍手:“极好。”
“哪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