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大爷审问他兄弟, 得来的消息与方才和尚所言扣上了, 眉头紧锁。良久长叹,径直起身到走入阁中, 朝薛蟠作了个揖:“不明师父,借一步说话。”
薛蟠也长叹:“贫僧实在后悔,就不该告诉你。”
二人回到露台。
范大爷正色道:“师父, 贵府在江南并非小族。令兄嫂既亡,令侄女如何没交予族中、竟送去了令嫂娘家。令兄惹上的怕不是小事。”
薛蟠单手按住自己的额头,许久才苦笑道:“彼时整个薛家一个姓国姓的都不认识, 贫僧送林小姐进京还没回去。其实也不过收留了个钦犯罢了。”
范大爷直直的盯着他:“只是收留了个钦犯?”
“与钦犯共同生活了一段时间,有了感情, 宁死不肯交代其下落。嘘……”看范大爷欲开口,薛蟠挤眉弄眼, “瞎猜什么?猜到也闷在肚子里。”
“其实我没猜出来。”
“太好了!贫僧也没猜出来。”
“看师父这反应,方猜出来的。”
“猜你个头!不说了别猜么?”薛蟠瞪眼, “你棒槌啊!”
范大爷正色道:“如此王二小姐焉能回乡?倒是我们家最安全。”
薛蟠拍拍他的肩:“大哥,消息比较迟吧。兵贵神速。咱们吃腊八粥、贴春联这段时间,四皇子可都没闲着。拿下东瀛对天家有两个意义。”他比出两根手指头, “其一, 正式宣告东瀛成为皇族子弟流放地。其二, 正式宣告今上废除第一任太子, 前任废太子已经没热度。”
范大爷满面无辜:“我可不曾提起什么废太子, 是你说的。”
薛蟠眨眨眼:“你方才其实没猜出来?”
“没有。”
薛蟠骂了一声“狐狸精!”转身就走。
范大爷懵然。“我是男的!”
薛蟠头也不回道:“狐狸的特点是狡猾, 不是全员美女。”
看他俩分开, 范二爷抓住薛蟠直奔另一个露台,打听如何。
“不与你相干,贫僧跟令兄做买卖呢。”薛蟠道,“哎冯大哥你脑袋能不能稍微缩回去点儿。”
冯紫英讪讪的道:“我碰巧也想往这边来瞧瞧景致。你跟他们家做什么买卖?”
“有你这样打听人家商业机密的么?”话虽如此,薛蟠还是将自家有意买煤矿改进蒸汽机说了。多数篇幅用来宣传此项目如若能成,举国各种矿皆可使用。水溶在屋中也听得明明白白,不觉沉思。
一时席散,各自告辞。薛蟠和世子骑着马慢悠悠溜达,眼看前头便是忠顺王府,身后有人喊。回头一望,范二爷急急的蹿了出来。也不进府,只拉着薛蟠靠在围墙边上说话。
原来这几日他发觉梅氏挺有意思。范小二平素喜好插花,能一整日插一瓶花不带腻味的。梅氏打从嫁进来便嫌弃,没敢说。如今既无顾忌,本性全开。非但讥讽范二爷犹豫不决,还把他插的东西批得体无完肤。范二爷气得嚷嚷你行你上。梅氏只取一小梅瓶,插上梅竹三支,意味别致盎然。范二爷虽依然觉得自己的更好,也不得不承认梅氏的也还行。并他想编移动城堡同人绘本,梅氏颇能出几个好主意。遂跟薛蟠商议,可否依然留下梅氏做朋友。至于何大奶奶,若得二房身份想来也肯满足,正好不用出门见客、最安全不过。
薛蟠抬头看了他半日,看得他浑身不自在。“作甚。”
“范施主。”薛蟠正色道,“梅小姐不到二十岁,还想成亲呢!披着范二奶奶的身份,跟男人往来岂非不守妇道?”
范二爷讪讪的道:“她还真要成亲啊。”
“当然真的。”薛蟠假笑道,“若非与忠顺王府搭上,范家能让她病死你信么?”
范二爷脸色一变:“她与忠顺王府的瓜葛,我没告诉家里。”
“嗯?”
“起初我没信;后来满心惦记救何大哥老婆孩子,就给忘了。”
薛蟠打量他两眼:“就不该指望你。待会儿贫僧告诉世子一声,他哥的事他还挺上心。忠顺王府的门风,庆三爷还没下炕呢。”他摆摆手转身就走,将范二爷撂在当场。
范小二刚刚回府不久,忠顺世子便给梅氏送了份礼,说才刚得知咱们两家是亲戚。彼时范家哥俩正在母亲跟前。昌文公主皱了半日的眉,命人去查查梅瑴成可收到补的年礼没。不多时得了回报:没有。
范二爷道:“如此看来,他们家哥俩感情甚好。”
范大爷摇头:“也不知是真好是装好。”
一位嬷嬷道:“忠顺世子的意思明摆着,替二奶奶撑脸面。恐怕咱们家把无锡王家那位小姐接进府来。”
范二爷道:“我娶她做二房不好么?”
嬷嬷苦笑:“二爷当日已告诉了人家身份。从十月怀胎到孩童周岁,正是一个女人最难之时。她宁可寄居庵堂,竟不肯来咱们家,性情必刚烈。”
昌文公主没好气道:“若非咱们二爷急慌慌留下银子便跑,何至于没踪迹。”
范二爷委屈道:“我看她穿着蓝花布衣,明摆着不是粉头。谁知道就……东头三嫂子吃斋念佛这么多年,肚子愣没响动。”
偏这会子梅氏打发了个丫鬟过来。忠顺世子的人留了句闲话,她听着有些古怪。说薛家新找到了位小小姐,好不聪明标致。
范二爷道:“看来是真不想把人给咱们。不如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