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场交锋, 顾羿每次回想起那天晚上都是这么想的,像是要互相压制对方,互相占据对方, 他们拉扯着, 以顾羿落荒而逃而告终。
顾羿一大早人就没了, 一直到傍晚还未归,徐云骞知道这人根本闲不住, 不知道上哪儿浪了。徐云骞也是真的了解顾羿,他这人好个热闹。
玉雾城有一间有名的窑子叫快活楼, 比乐秀镇的暗`娼不知道好多少倍,里头的人贵得吓人,是个有名的销金窟, 鸨妈在大堂迎客, 远远就瞧见一个人, 穿着一身黑色劲装, 腰窄腿也长,鸨妈就是干这行的, 看见俊俏的男子就忍不住多看两眼, 这人既不温润如玉, 也不清冷, 眉眼里有些野性,刚进一门, 就扔了锭银子来, 说:“开间房,要两个小官。”
鸨妈一愣, 心想这人倒是会快活, 一下就要两个人, 看他样子是个习武之人,心想这两个小官今日在床上有苦头可吃。
顾羿坐在房内等着,等着无事剥葡萄,一点点把葡萄皮剥了,动作不疾不徐,根本看不出第一次来,还以为是个老手。不一会儿有人敲门进来,好男风的,都是想求个征服欲,喜欢看清冷的人在自己身下承`欢,顾羿挑了两个人,其中一个皮肤白皙,一张瓜子脸,尖下巴好像一捏就碎了。
顾羿动也没动,擦了擦手,道:“过来。”
小官在顾羿面前显得有点怯生生的,小心过来,谁知道刚一来,就被揽住腰,他没站稳,只觉得一阵晕眩,然后就坐在了顾羿大腿上。
顾羿近距离才看清他眼角下有颗小痣,不轻不重揉上去,问:“叫什么?”
小官呼吸都有些快了,以往来的客人大多都是些大腹便便的商人,鲜见顾羿这么英俊的,轻声道:“轻欢。”
“挺好听。”顾羿下手重了,那颗小痣被揉花,他有些失望,痣是描上去的。
轻欢唔了一声,感觉顾羿有些奇怪,他抱着自己,看着自己,可一点情意也没有,一点欲`望也不曾流露出。
顾羿在酒盏里倒了酒,然后又拿了个小瓷瓶倒出了一颗药丸,药丸遇酒就融很快消失不见。顾羿怕楚红给的药效太猛,想着给徐云骞吃时要找个人试试,万一落下什么伤病,以后就麻烦了。此时晃了晃酒盏,喂到轻欢面前,道:“喝了。”
轻欢皱了皱眉,带奇怪的花样过来的客人不少见,他抬头看了一眼顾羿,在对方的注视下竟然也不敢反抗,低头叼住杯沿一饮而尽。
酒液刚入腹,突然升起一股燥热来。顾羿看他喝了酒,脸色通红,额头上都是冷汗,听他轻轻哼了一声,咬着牙才没让自己更失态,看样子应该不好受。
“公子……”轻欢眼底含泪,嘴唇红得不像话,轻声唤他。
“你过来。”顾羿没看见似得,指了指另一个小官,他连名字都懒得问。
那人明显比轻欢要见过世面,很知趣地一把扶住轻欢绵软的身体,他本以为今日应该是三人共赴云雨,没想到他接过轻欢之后顾羿反而站起身,只留下一句话:“你们弄吧。”
那人愣了愣,很快就明白过来,顾羿只想看他们弄,他见多了世面,心想顾羿大概是身负什么顽疾,那方面不太行了。
快活楼沂水而建,推开后窗是一片池塘,里头养了数十尾锦鲤,有不少文人墨客喜欢来这儿吃酒作诗。顾羿端着一碗鱼食,倚着栏杆喂鱼,听着背后深深浅浅的声音,将鱼食投入池塘,很快就被一尾红色锦鲤叼去。锦鲤追着鱼食跑,一蜂窝涌上来,红色的锦鲤脊背互相碰撞,相互涌动,如同情`潮。顾羿颇有耐心,一粒一粒慢慢喂,等到喂完鱼里头的人也结束了。
此时天色已晚,河岸两侧灯火通明,老远就能听到女子的歌声,唱着的是一段淫`词艳`曲,顾羿倚着栏杆,内心那么平静,自己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药劲儿大,一轮结束之后又是一轮,听到里屋哼哼唧唧的,声音听起来是并不舒坦,顾羿心想吃了药这般难受吗?
他想到这儿眸子一暗,一手撑着栏杆,整个人突然翻身而起。里面的人听到动静,侧头看了一眼窗边,只看见一个盛鱼食的茶盏跌落下来,在地上滚了两圈,眼前白纱晃了晃,那个奇怪的客人已经踏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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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红说得没错,三天之后眼睛就能恢复,徐云骞眼上的敷药已拆,此时闭上眼,又在想那个心魔,一片雾气,他在林中行走,四处辨不出方向,比之前更冷,像是天寒地冻,能活生生冻死他。
咚咚咚,雾气中突然出现了一阵敲门声,强势而诡异地打断了他的魔障。徐云骞猛地睁开眼睛,发现那声敲门声是从窗外传来的。
他皱了皱眉,已经猜到来人是谁,推开窗户却不见人影,就看见冒出来的一个毛绒绒的脑袋尖。徐云骞他们住的是一楼,窗外便是平地,原本窗前放月季花的地方此时端放着一个顾羿。顾羿背靠着窗户而坐,只露出了一个脑袋尖,手臂自然搭在膝盖上,右手缠着一圈的绷带。徐云骞摸了摸他脑袋,问:“去哪儿了?”
“青楼。”
徐云骞的手突然停了,这小崽子竟然真去上青楼,不咸不淡地说:“去找死的吗?”
顾羿听他话里有点威胁的意思,好像顾羿要是真去了青楼徐云骞能掀了他天灵盖,顾羿觉得有些好笑,师兄的脾气是真不好,故意道:“欲`仙欲`死算吗?”
徐云骞皱了皱眉,闻到他身上有一股很浓的香气,问:“你去干什么?”
顾羿好像是故意跟徐云骞对着干,道:“寻花问柳,还能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