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幔后遮着一个人影, 男人趴着睡的,被子只盖到后腰,搭在起伏处, 深深塌陷下的腰一览无遗。后腰有一块青紫印记, 好像被人掐出来的, 专门掐准了腰窝,留下一块指痕。
床边垂着一条手臂, 上面的绷带被人换过,仔细地从手肘一直缠到手指尖, 此时垂在床沿,手指稍微动了动。
顾羿躺在柔软干净的床褥里,挣扎了片刻才醒, 刚动了动手, 感觉自己不熟悉的地方传来一阵酸胀的疼痛, 这感觉很陌生, 让他适应了很久。酸痛感不断提醒他昨夜种种,太疯了。
他有些后悔, 徐云骞像是一只睡醒了的豹子, 爪子死死摁住他的后颈, 让他退不了逃不出, 只能被迫拖回欲海。
顾羿吃之前已经找小官试过,仍然没想到这药劲儿能这么大, 几乎是溃不成军, 丝毫招架不住,只有被动承受的份儿, 他忘了自己到底求饶了几次, 到最后嗓子已经哑得不像话。
“药又不是我逼你吃的。”当时师兄是这么说的。
徐云骞的控制欲到达一个极致, 喜欢一点点把他弄脏,然后又一点点把他弄干净,像是要把他每一寸皮肤都抚平,里里外外烙上自己的印记。顾羿第一次认识他时就觉得他像个小神仙,头一次跟他做这种事,徐云骞跟平时一样,没有过多的表情,古板严肃,做那事儿的时候都显得冷静万分,他有多正经,就衬托顾羿有多混乱。
混乱,顾羿只想到了这个词。
顾羿醒来时都快晌午了,徐云骞不可能干等着他醒来,清早的时候听过徐云骞跟他说了什么话,大概是出去办点事等会儿回来,顾羿当时迷迷糊糊的,随口应他,其实根本没听懂。外头在下雨,噼里啪啦敲在屋檐上让他有些昏睡,顾羿四肢舒展开,身体的难受没给他造成多大的影响,反而察觉出一种难得的惬意,好像什么都不用想,等着师兄回来就行。
一辈子就这样应该挺好。
他如今无父无母,灭门案后第一次生出一种满足感,原来自己是能靠着谁的。
顾羿本来正笑着,余光瞥到旁边的屏风,突然就笑不出。徐云骞已经把衣服收拾干净,连带着上面的六角铜钱也放好,六角铜钱悬挂着,在阳光下泛着一层很古旧的光泽,顾羿闭了闭眼,又想到了顾家灭门案。
烦躁。
片刻之后,他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翻身下地一件件把衣服穿好。他已经想好了,报仇排第一,师兄排第二,顺序不能乱,一旦乱了,他这个人算是废了。之前他的目标是一个叛徒顾天青,如今他要招惹的是整个极乐十三陵,再跟徐云骞拉扯下去,对方可能会被他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他想要什么就去要,如今已经要到师兄,床上的事床上了,他也不亏,现在跟徐云骞分道扬镳刚刚好。
薛林海正在房中枯坐,顾羿突然推门进来,他被顾羿吓了一跳,“顾小弟起得这么早?”他说完这句话,以为顾羿是来找徐云骞的,又道:“你师兄出门了,一大早有人在客栈门口找他,我猜是他家里人。”
薛林海起这么早是看见徐云骞起了,本来想悄咪咪弄清楚徐云骞的身世,结果徐云骞只看了他一眼,他就不敢再往前一步。
徐云骞身上有很多秘密,至今顾羿都不清楚他家里到底是干什么的,顾羿觉得他跟师兄很近,但好像又很远,哪怕昨夜一夜折腾,他好像还是不太了解徐云骞。
顾羿坐着不太舒服,只找了个地方虚虚靠着,此时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你……要不喝口水?”薛林海委婉提醒他,顾羿嗓子哑了。
“不用,”顾羿一张口,才知道他嗓子哑得厉害,道:“我怎么能找到你们百灵楼楼主?”他想清楚了,薛林海一个小小探子可能不知道,但百灵楼楼主说不定对极乐十三陵有点眉目。
“啊?”薛林海半天才反应过来顾羿在说什么,道:“你要去干什么?”他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顾羿要大闹百灵楼。
“去问点事。”顾羿的回答很简略,大概是怕薛林海介怀,又道:“灭门大仇不能不报,你多担待。”
果然,这话一说,薛林海倒是无话可说,顾羿很少这么跟他推心置腹,顾羿已经开口,薛林海只能尽量帮,道:“我给你想想。”
薛林海说要想,顾羿就任由他想,薛林海撑着脑袋想,一会儿又摇摇头,嘟嘟囔囔说,不好,太危险,这样也不好。
突然,他一拍脑袋,转身去自己包袱里挑挑拣拣,拿出一块令牌来,道:“用这个。”
顾羿接过令牌,乌木质地,上面雕刻着百灵楼的三个字,右下角还有一个南宫玉树的名字,问:“这什么?”
“百灵楼的腰牌,”薛林海道:“探子一人一块,我也有,我的不能给你,很容易被人发现,到时候火烧我头上不好。南宫玉树是我故去的同僚,我未把他死讯上报,名册上名字还未划去,管事以为他还活着,凭此腰牌可以自由上岛和进出百灵楼大门,但再深的地方进不去了,我也没进过百灵楼。”
顾羿问:“你们楼主发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