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马车上,玉翠敏锐地发现车厢内多了副画轴。
是卷起来的,用杏色的绸带系着,正搁在方形矮案上。
莫非……就是那太子所赠?
玉翠心中暗猜,目光落在那画卷上,愣住片刻。
贺元注意到她的视线,掀起唇角:“怎么,想看看?”
“不,不是。”玉翠连忙摆手,“我、我没想看的。”
她哪敢看呐,没准是什么机密呢。秘密知道的太多,可不见得是好事。
岂料贺元却直接忽略了她的话,抬手拿起画卷,抽去绸带,慢慢展开。
“这是方才一位友人所赠,乃常鸣道人的名作。”
说话间,那画卷于玉翠眼前展开。
山谷竹林,道观阶下,一道人手持滴血长剑,目光凌厉,充满杀气。
而道人对面,一斑斓猛虎侧卧在血泊中,身首异处,死状凄惨。
玉翠不由蹙眉,这画中场景未免也太血腥了吧!
贺元淡扫过她神色:“怎么,不喜欢?”
玉翠目光掠过画卷右下角的落款——“弑虎图”三字,有些不解地抬头问:“修心养性的道人也能杀生吗?”
贺元轻笑:“道士乃方外之人,自是不喜无故杀生。可事有例外,这画……却也有一番缘故。”
他指尖点了点画中的老虎,道:“据传这畜生乃常鸣道人的坐骑,由其亲自抚养长大,岂料这虎竟生了反骨,欲伤其主,自是再留不得。”
语罢,贺元抬眸望她:“依姑娘所见,常鸣道人弑虎之举可妥?”
实话实说,在玉翠这么多年接受的教育里,老虎还是国家重点保护动物,按她的想法,自然是能不杀就不杀。
于是便道:“虎性凶猛,一时伤人或许天性所致,何不放归山林,也好……”
“叛主者何须再留。”贺元慢条斯理地打断了她的话。
他唇边的笑意分明和煦,可眼底却一片森冷。
那往日凛然正气的眉眼,此刻竟覆上一层说不出的邪气。
玉翠吓了一大跳,后头未出口的话僵在喉咙里,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了声。
她指尖收紧,脑海中思绪翻腾。
为何贺元会无缘无故邀她同赏画卷,并说出这番瘆人的话?
莫非……
莫非贺元已经知道她偷窃印章的事了?
玉翠被自己的这一猜想惊到了,一时间连自己的死法都想好了——不会也和这画中老虎一样,身首异处吧?
她正忐忑不安地想着,贺元却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玩笑话而已,你怎么倒像被吓着一样?”
少年眼底森冷气息散去,须臾间,又是往昔那副光风霁月的坦荡君子模样。
他抬手徐徐卷起画卷,长指翻转间,杏色绸带已将卷轴束紧。
“这话乃赠我画卷的友人所述,我方才忽然想起,这才顺口一提。”
玉翠闻言勉力笑笑:“是我自己胆子太小了。”
话虽如此,可她心里的疑虑却未曾散去。
不管怎么样,她还是尽快把事情办好,免得夜长梦多,再徒生事端。
*
三日后,又到了轮休的日子。
玉翠直奔王润住处。
在她看来,若是能制出解药,眼下的困局便可迎刃而解。
不过可惜,得到的答复是:“暂时只辨出药丸中的几味药材。”
玉翠虽有些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
既然解药没研制出来,那还得再和小姐周旋。说白了,就是得拿印章去换。
可说实话,玉翠心里也有盘算,不愿真做了奸细。
她怀揣那块麒麟印章,带着手头上所有银子,去了家玉雕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