贯天一道闪电劈裂苍穹,虹光晃如一幕白昼,整个军营都被惊动了。
雷鸣隆隆震地,电芒一束未落一束又起,电树拔地而参天,冲得几近苍穹时忽然扭头倒栽,霎时弯成了一道拱桥,直砸进西边鹊山腰里,又轰出一声巨响。
雷兽喷出的闪电比起真正上天劈下来的似乎还差了那么些意思,虽气势汹汹的砸进了山里却并未撞出火来,一头砸灭便彻底暗了。
这束汇聚了不知多少头雷兽的力量的闪电一暗淡,失了强光笼幕的浅岸便悠悠显出一片荧弱灵辉,细看,这些灵辉缓缓的淌成了一片走势规则的阵纹。
变故来得突然,两国主帅皆亲自领着全部人马冲进了浅岸,心想着这估计又得是一次恶战了,然而那束巨光过后,渊里便没再闹出动静来。
大军初一步迈入浅岸便怔住了——被埋在浅岸地脉中的法阵已被人转起了灵势。
好在是这法阵自己醒得及时,克制雷兽的灵势本就已呼之欲出,只是还差引出此势的一丝动力。
萧遥赶在最前追到了苏炽所在的地方,见正是他催灵推动了整个法阵。
“墨寒君,你怎么启动的法阵?”
电光波澜又起,却被压在渊里,苏炽收住灵蕴,缓气一笑,“它自己动起来的,我只是推了一把而已。”
浅岸的法阵只有云灵珠稳阵眼时才能全部启动,苏炽眼下也只能临时应个急而已。
萧遥这回可算是大舒了口气,“吓死我了,刚刚突然冲起那么猛的一束光,我还以为你都见阎王去了……”
这次危机竟不过须臾便解决了,苏炽霎觉神清气爽,也来了兴致,便浅笑回眼,傍了几分戏谑之意道:“我不是说了会等你回来的吗?”
他眉心有一点朱砂,衬笑容时格外灼目。
萧遥一怔,蓦然回神,愧然一笑,“我来了好像也不抵什么用了……”
次日一早,南山国帅帐下的楚辑便领着人马赶入雷泽西面的鹊山里查看情况。
虽然那道惊心动魄的闪电没在山里砸出灭山大火,却也愣是给山腰砸出了一个巨大缺口,破坏力之生猛仍是令人胆寒。
楚辑亲自下到被闪电砸出的巨坑里翻翻找找,不时抬起脸来打量这一片焦灼仍淀杀气的土地,不禁疑惑——无缘无故的,闪电怎么会栽到这里?
“将军!”士兵双手捧着一片残甲小跑到楚辑面前,恭敬奉上。
楚辑接过残甲,将表面焦黑的余烬擦薄些,终于在阳光下揩出了一枚麒麟的暗纹。
楚辑眉头稍沉,“回营。”
待南山国的人马退出山围,潜伏在密林中观望的暗线旋即也撤离了此山,避开了士兵的巡视范围,一路朝东向云城而去。
“苏墨寒,你杀了此人,致使线索中断,该当何罪?”
昨晚潜入浅岸意图掀乱的人当晚就死透了。
昨天下手时没留神,今天他果然就栽在这茬上了……
这具尸体身上了无线索,用于破坏结界的破咒符也用得一张不剩,挨了苏炽那一剑明知必死后还吞了毁灵摧脉的烈毒,将一身残留的灵息也毁了个干干净净,叫拿了他尸体的人也没法从他身上找到丝毫有用的线索。
没办法,强权之下苏炽只能老老实实的落跪行礼,认怂服软道:“昨晚情况紧急,出手失了方寸酿成大祸,我无话可说,惟愿王兄能予我一次机会,让我查清此事,若不成,即随王兄处置。”
“交给你?”苏沉漠然一笑,“这件事若真交给你,还不知道要翻出多少花样。”
“此事有关两国之交,为弟纵有万般贼心,也决不敢在此事上胡来,望王兄能信我这一次。”
作为一个人人喊打的反派,他绝对不能在翅膀都还没长出来的情况下蒙冤,不然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谁来捞他啊……
“你有什么是值得我相信的?”
也真是不知道苏炽上辈子到底是刨了苏沉的祖坟还是抢了他老婆,这位长公子竟然能不待见他到这种地步。
“况且,我想处置你,根本用不着浪费时间让你再坏我的事——眼下还有别的乱子需得处置,就暂且先关起来吧。”
“还望长公子三思而行!”
出乎苏炽意料的是,原本一直静站在一旁的一个部将居然站出来为他说话了?
“末将认为,墨寒公子说的有理,此事关乎两国之交,若轻易将罪名叩于公子头上,恐惹南山国疑窦,依末将看来,还是先将此事查清,再行处置也不晚。”
苏炽忙应着他的话点头。
苏沉冷冷瞥了那部将一眼,依旧没有收回命令的意思,“间谍死在他手上此事毋庸置疑,我们若刻意维护反倒包藏嫌疑,就先按我的意思,把他关起来。”
“可是……”
“你想违抗本帅命令?”
苏炽的心又凉了。
“……末将不敢。”
到头来,他堂堂王族公子还是蒙着一身似实将虚却至少比“莫须有”来得扎实的冤屈让两个士兵押出了帅帐,好巧不巧,又正好跟刚处理完自己营中事赶来此处与苏沉商讨的萧遥打了个照面。
萧遥一看苏炽这一脸蒙冤的模样立马也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了,然而无辜成了“囚犯”的苏炽连跟人多说句话的资格都没有,只遥遥一眼,便被带走了。
“二公子这又是犯了什么事啊?”李承安在萧遥耳边嘀咕,萧遥压着火横了他一眼,吓得他忙闭了嘴。
苏炽被押到了地方便让士兵关进了一个栏上裹着禁符的笼子,露天晾在小角落里。
苏炽站也不是坐也不好的在笼子里杵着,感觉自己跟只猴似的,就差游客来投喂了。
他凑到栏边,手指才碰上栏杆便被符咒狠狠烫了回去,收手一瞧,果然被击出了几道血痕。
他叹了口气,抬眼望天——昨天苏沉抽他的时候那二百五的死神都没现身救场,今天估计也是不会来了。
想不到啊,连穿书这种奇葩事都让他给碰到了,结果却连个保命系统都没有……
毫无外援的苏炽只能乖乖坐在笼子里,不焦躁也不闹腾,时不时皮痒的去碰一下咒符,偶尔发呆回神了就琢磨一下脱身的法子。
反正在这军营里的头号老大就是最想弄死他的苏沉,只要那位爷不放他,谁敢给他开门。
但就他和苏沉这种相杀没有相爱的兄弟关系看来,就算金乌西升紫微南沉,那位爷也不可能放了他。
求人不如求己,与其寄希望于不切实际的奇迹,不如自己努力。
苏炽琢磨来琢磨去,最后发现好像还是只有他自己尝试越狱才是最着调的办法——虽然这些咒符的禁制力度很强,但他如果拿出撞碎南墙的决心来的话说不定还真能靠自身灵蕴冲破这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