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炽上府时,聚在府上的两位侯爷都是一脸黑沉,气氛凉的几能拧出水来。
出门之前苏炽就已经得了风晚之的预告,故在昭远侯府上听说宁安侯的碎片被人偷了也无比镇静。
盗贼第二天就被宗正司给抓了,赃物里确实有百灵谱部件,结果风晚之却早了吕清沅这个失主一步打着神主的名号把东西拿走了。
风常头大了。本来那玩意儿就算是逢了霉运的栽到姜允手上都还尚有一分挽回之机,谁料却偏偏踏着扫帚星闯到了风晚之手上。
风晚之这次把事玩儿得这么明,但凡是没瞎的都猜得出那贼十之八九是他派的暗线,可他干嘛偏偏要多此一举的往宗正司绕一头?
这事就令那两人百思不得其解了。
苏炽转着茶杯,静静欣赏了杯中晃澜片刻,约莫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才缓缓开口:“说不定是对正远侯的示好。”
风常想不通苏炽这话,“如果是要示好姜允的话,直接给他不就好了。”
“直接给他,什么也不谈判?”苏炽搁下半杯茶,“二位侯爷细想,宗神侯从身处盟中的吕侯爷手上盗得碎片,又将此事毫无遮掩的透露给正远侯,这岂不就是想与正远侯结盟对付五位侯爷的示好?毕竟那位侯爷一向不与六侯过多交涉,自然也不大可能有那闲情多交正远侯一个朋友,可眼下正远侯却是唯一不入盟的侯爷,如此看来,碎片恐怕就是宗神侯亮给他的筹码,既是让自己多一个帮手,也是防止自己参与鹬蚌之争时,旁边守着一个渔翁。”
吕清沅大概觉得苏炽讲的有礼,便问:“那依公子看来,此事当如何?”
苏炽瞧住吕清沅,没急着答。
他也真搞不明白这吕清沅和风晚之到底是什么关系?难道跟他一样也是风晚之的暗间?
“两位侯爷不妨赶在宗神侯之前将正远侯拉入盟吧,不管怎么说,那位侯爷手上也持有百灵谱不可或缺的部件,他不合作此事,于我们而言本来就是不利。”
“但姜允这个人,旁人很难说得动他。”
“所以我们跟风晚之条件相当,只看谁能更早一步将正远侯拉入阵营。”
“可有一个问题是,如果我们抢先一步将正远侯拉入阵营,那我的东西就只能留在宗神侯手上了。”
这个问题令人头大。
苏炽默然思忖了片刻,“若我们能请正远侯去对付宗神侯……”
“不可能。”风常立马在旁泼了苏炽一盆冷水,“首先姜允连入盟的概率都微乎其微,还想让他去给我们当反间?未免异想天开了吧。”
苏炽也不做驳,沉默着灌了口半凉的茶,寻思着难道这事又得请纪阳出马?
可上一件事她都还没有答复……
三人这场商讨无果而终,吕清沅丢了东西倒不急,风常还想征求一下舅舅的意见,苏炽反正是已经给出了自己的建议,接下来怎么走也就只能看这几位侯爷如何考量了。
同为客的苏炽和吕清沅相伴出府,然而这位侯爷似也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走了半途也没有同苏炽讲话的意思。
昭远侯府里弯弯绕绕的小径也有些步程,一路沉默过去未免有些尴尬,于是苏炽琢磨了琢磨,还是站在自己初来乍到又为附属的身份上主动同这位侯爷搭话。
“此番侯爷丢了东西,不知……”
“无妨。”
不假思索的一语回罢,吕清沅依然一副木头人似的沉默,刚刚那两个字好似只是无端砸入冰窟的石子,磕了回音一响,连微澜都没有。
苏炽有些啼笑皆非——百灵谱这玩意儿本来掀起的风澜也不小,怎么当事人看来倒是一个个都半点不把它当回事……
虽然苏炽本来也知道这东西其实只是个幌子,但它既然能将尊朝扰乱至此,那再怎么说也不至于如此无关紧要吧?
这次复了沉默苏炽便没再有同他搭话的打算,出神时不知不觉的也到了大门,吕清沅一步不慎绊了一跄,走在他旁的苏炽条件反射的扶了他,然而这人似乎对自己绊了一跤毫无知觉似的,连手都没抬一下,苏炽是攥住了他的胳膊才将他稳住。
“多谢。”
“无妨……”
不冷不淡的道了谢,吕清沅便径直出了门,一眼没看向苏炽。
苏炽却在门下若有所思的看了自己刚刚攥了他胳膊的手一眼,总觉着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
他所见的六侯真是一个比一个怪异。
苏炽回府一路都在琢磨那位宁安侯,却总也想不明白他身上奇怪的到底是什么。
苏炽的马车刚在门前停稳,他本人也才一腿迈入府门,却瞥眼又见了另一辆奢丽马车碾尘而来。
这艳丽的华驾,整个神都里除了那位风华绝代的公主殿下以外还真没别的侯爷乘的出来。
苏炽在门下立住,萧遥作为家臣也恪尽职守的陪他一块出到门外迎客,却让那马车扎了眼疼。
“公主殿下今日怎么亲自委屈到我这小寒酸府上了?”
萧遥暗中狠狠白了他一眼,猜他下一句是不是就要殷勤道:只要公主一句话,我千山万水都不嫌远。
好在苏炽的脸皮可能还没厚到那地步,且纪阳也都笑吟吟的走到他面前了。
纪阳伸手饶有亲昵的抚了一把他的脸,“有你在的地方,哪能寒酸?”
苏炽面对这一调戏躲也不躲,从善如流且死猪不怕开水烫,萧遥在旁却是有一万颗心想撕了他这张脸皮也不得不忍下来。
萧遥强忍了一面心平气和,拱手作礼,“见过公主殿下。”
李承安跟在萧遥身边,见公主进了门也忙行礼。
“不必多礼。”纪阳媚骨天成,随意一瞥都见风情万种,便神不知鬼不觉的勾走了李承安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