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炽陪纪阳喝酒的这处亭子临湖而立,也在空阔处,萧遥本来今日一整天都不想去留意这两人,却偏偏往这路过了,余光一错,撞见了那两人叠在一起的身影,心下轰然一裂。
苏炽依旧大惊小怪着,“宁安侯杀了前任奕宁侯?!”
纪阳让他这反应戏得忍俊不禁,忙笑着摆了摆手,“当然明面上都说是那人意外身故,实情自然是被压下去了。”
然而苏炽还是很震惊,“宁安侯为什么要杀前任奕宁侯?”
纪阳抬起胳膊搭在苏炽肩上,撑起身来,浅醉抹了双颊微红,“所谓冲冠一怒,为的自然是红颜……”
“所以……”
纪阳闲着的另一手轻轻捏住苏炽的下巴,戏逗的轻轻摇了两下,“因为我。”
萧遥在远处终于彻底看不下他们如此亲密了,惶坠了一心钝痛扭头便跑,生怕再慢一秒就要看见她吻上苏炽了。
逃出了此院,苏闻卿却迎面走来。
“云涯?”
萧遥临时收步,“君愿兄……”
“你怎么了?墨寒他……”
“在那边……”匆匆应罢,萧遥便快步走了,乱的几有些手足无措。
其实苏闻卿本来就是来找他的,可惜不小心多问了一下苏炽……
纪阳只是习惯性的往苏炽脸上摸了一把便又倚了下去,回忆了片刻,借着酒意悠悠述起自己的过往:“若不是姚缜那老东西使了些下作的手段,我就是嫁鸡随狗也不可能遂了他的道。”
纪阳本来已是一副多年打磨的铁石心肠,风雨尚能谈笑,往昔也已淡然,却唯独在谈及此事时眼中泛起了抑制不得的恨意,虽也不再强烈,却仍是附骨之痛,挥之不去。
“反正他死了,对我来说是个解脱……”
苏炽窥见了她眼中的异色,寻思着或许不该再问下去,可她自己即使品了痛意也并不十分留神,反倒又淡泊的接着说了下去:“吕清沅他,是为了我才杀了那个人。”
这种八卦,苏炽听着实在有点心惊胆战。
“吕清沅和我青梅竹马,他从小就说过将来想娶我,小时候不懂事时我答应过他,但后来因为你伯父我未能践行……”
“他也知道你嫁给奕宁侯是迫不得已?”
“起初怎么会知道,只是后来那老头做事太嚣张,别说是吕清沅了,整个神都有几人不知我堂堂尊朝公主在那老头手上栽了个不人不鬼。”
前任奕宁侯姚缜是个极其暴躁而喜怒无常的人,因垂涎纪阳的美色便将她强行据为己有,得到了又弃之如敝履,也不知他是从哪打听到纪阳以前经常趁夜色翻入伏羲庙受苏元启指教的,在纪阳嫁入奕宁侯府后便时常以此为凭对纪阳施加拳脚,加之他那些本来就极是恶心的癖好,曾有一段时间,纪阳在他手上生不如死。
而那时伏羲庙初亡,正是纪阳痛不欲生之时,便也都饮鸩如饴了。
“说来你可能不信,那时我也曾有一次真的想了结自己,却被吕清沅拦下了。那时我真不知道我还有什么理由活在这世上,我期望的人、期望的自由,都被那个号为神主的人和这个老头毁了——但被拦过那一次之后,我不想死了,我想让他生不如死。”纪阳笑谈狠语,转眼却见苏炽眼中惶色惊掠,便又笑回了本来面目,捏了他的下巴,“所以啊,千万不要轻易欺负一个看来柔善可欺的人,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一个人的心可以硬到什么地步。”
“……”
戏罢了苏炽,纪阳又泊然饮下一口凉酒,接着说了下去:“可想要折磨那个老头又谈何容易,他是尊朝强侯,而我只是一个对于神主而言早已没了其他价值的公主,他以‘夫君’之名便扼住了我的命喉,我想扳倒他,就只能另寻靠山,可惜待我一往情深的吕清沅从来不是一个强势的人。”
苏炽也浅抿了杯中酒,“所以,公主就弃了宁安侯?”
“我只是选择了姜允而已,毕竟整个神都朝廷里最强势而且有手段的也就只有他了。”
苏炽稍有些吃惊,“正远侯也是会被美色迷惑的人?”
纪阳又让他这问给逗笑了,笑罢又往他头上摸了一把,“再怎么说他也是个男人,总还是会有点可爱的。”
“是吗……”
苏炽不太能理解这个女人口中的“可爱”是个什么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