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营忽被暗袭,满营士卒手忙脚乱的取水救火。
混乱皆倾于粮营,姚东望亦被引出了帅帐,彼方嘈杂正隐此处僻暗,未有人留意之时,一抹黑影悄无声息的窜入帅帐,行路无声,抱走了仍扬着四肢欢快无比的婴儿。
山间忽起火光,山下西山国的军营亦被那大火的动静搅了警觉。
苏炽出帐,远远一眼就见山上火光冲天。
眼见山上乘云营陷了混乱,崔元当即向苏炽请命趁火袭营。
然而苏炽却沉吟未语,犹豫着迟迟没有下令。
远在山下所见,那火烧得很大,但姚东望是个心思缜密而小心谨慎的人,不大可能会出这种疏忽,且今日也并没有那么大的风,莫名其妙的燃起这么大的火,未免有些古怪。
但见异常必有古怪。
眼下他们已将姚东望逼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很难保姚东望不会狗急跳墙,但这一路奔逃下来,姚东望已不复起初冒进,而愈发能顾全大局了,所以他就算真要狗急跳墙,也必然不会再像北境那次胡冲乱闯。
况且与姚东望同行的还有那位更不好对付的乘云军统领,虽然这一路过来他似乎都是身处营中而事不关己在一旁看戏的架势,但现在乘云军毕竟是被逼入了一个绝境,就算那位统领大人再闲云野鹤,也该有些危机感了。
一番思索下来,苏炽还是觉得此火有诈,如此古怪,是对方的诱敌之计也不好说。
“不必急进。”
再说乘云军现在的位置东迎西山国大军,西入西山国领地,北为绝壁陡崖兵马行不过,独往南行有条绝崖险道,而过去也是北山国的领地。
而如今的姚东望应该没有那个份量能让慕容昭反戈背叛西山国,故他就算真能冒着兵马坠崖的风险入往南方,也得不到任何支援,迟早还是会沦为西山国的阵下败军。
且苏炽估摸他大概是没有那个胆过这条险道的,否则他也不至于在此停留那么多日了,故此,苏炽就算不主动进攻也足够把他困死在山里。
何况那个孩子还在他手上……
苏炽绝不相信姚东望会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虽也不知他先前为何要掳走苏云浅,但现在那个孩子在他手上,他们若是贸然攻上去,对那孩子必然不利。
如此围困着,倘若姚东望实在撑不住而以那个孩子作为条件来谈判的话,至少还有一线生机,可若是直接攻过去,兵荒马乱的就很难保住那个孩子的性命了。
那毕竟是他妹妹拼上性命才生下的孩子,故无论于此战局之下有多少理性束缚苏炽当做出于大局而言“正确”的选择,他也无法就此放弃那个孩子的性命。
故不论山上那场火是诱敌之饵还是真的失误之乱,那个孩子的存在都令苏炽不敢轻举妄动。
“眼下乘云营中必然混乱一片,殿下当真不进攻?”
崔元急问,苏炽却沉着眉还是摇了摇头,“也许是诱敌之计……”
苏云深蹙眉打量着苏炽虑愁了一面复杂的神色,“那我们……真的毫不作为吗?”
毕竟那个孩子只是在他们兄弟二人看来珍贵罢了,实际无论任何人看来,一个孩子的性命与战局相较不过微毫。
苏炽站在辕门下蹙眉远望着那束火光,心急如焚。
“有人闯营!”
却闻营深里忽而惊起一嗓,营中士兵连同那三人都慌忙往动静传来的方向赶去,竟是帅帐。
西山国的军营戒备森严,帅帐更在深处,能不打草惊蛇的潜入军营深处直到帅帐才露出动静,这等身手绝非一般人。
苏炽在心里猜想着无数可能,然这番纷乱却在他闯入帅帐的一瞬,戛止也碎断了——士卒纷纷抽剑拔刀,赶在苏炽之前涌进了帐中,而一众亮晃晃的兵器直指的,却是一个凭空躺在了苏炽榻上的婴儿!
那孩子大概是终于被这帐里冷冷的杀伐之气给吓着了,便在床上扬着嗓子嚎了起来,一众抄刀戒备的士卒纷纷愣了神,连苏炽本人都懵了。
这帐里除了那个婴孩之外别无人影,苏炽和苏云深忙凑到榻前,定眼一瞧,这娃娃果然长了一双与苏云浅如出一辙的眸子。
“二哥,这是不是……”
苏炽依然愣瞧着这孩子,“这荒山野岭的,除了这个小家伙也没别的孩子能出现在这了吧……”
苏云深喜开颜笑,便伸手去触了触这孩子,却转眼又疑,“可这……是谁把他送过来的?”
那个人不但身手敏绝,且也将气息藏得很好,无论是这帐里还是孩子身上,都没有留下半点灵息。
虽然不太可能也没什么联系,但不知为何,苏炽总觉得像是他……
崔元也进了帐,见了这孩子,便敏锐道:“既然有人能把小殿下从乘云营中劫出,那山上那把火……”
苏炽忆归此事,眸光陡然冷锐,“进攻。”
营中战鼓声起,部队扬旗而出,铁蹄嘈乱,奔向山中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