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们守了三天,盗火者少牧者天天等在金玉楼雅阁, 但那人该死的就是不出现。”
伪装成仆从的人愤愤道, 随后低声:
“头,那就按二号计划走。唉,你好不容易得到了那些鱼崽子们的信任, 现在离开实在可惜……不过也没办法。”
“海皇寿典马上就要开始, 得先往南域去才行。那就按计划行事, 等烧了马厩,海草房也会被焚毁。那些鱼崽子就算再怀疑也抓不到把柄, 我们能更隐蔽留在金玉楼继续监视少牧者了。”
“二号计划……不, 先不用。”
高大马仆似是想到什么, 沉吟道:“等我命令。”
两人的交流短暂隐蔽,很快的马仆换好衣服,又重新忙碌起来。一直等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终于停歇。拖着沉重的步伐和其他仆从分开, 马仆向马厩走去, 不期然想起了自己住处海草堆里还有只来路不明的小黑猫。
“南族禁药黯炎……噗。”
马仆麻木冷峻的面庞隐约露出一丝笑意。他咳了两声, 一缕细小黑火落到了掌心,感受到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它警惕试探地慢吞吞缠到了马仆右手小指根,好像个黑色的细戒指圈。明明所有气息全都收敛,就连火焰连接都被暂时屏蔽, 但彼此费洛蒙早就互相融合浸染。
火焰连线即使被屏蔽, 也会有感觉, 像是心脏分开了两半, 一半在自己的胸膛中,另一半则献给了对方,纵使相隔万里,也能随他每一次心跳而跃动。好像猛虎心头的蔷薇,是冷硬外壳内唯一的柔软。
高大马仆摩挲指根细黑火圈的动作慢了下来,他垂下眼眸,将所有神情收敛,又变成了驼背沉默的马仆。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 *
特站内,后山中,岩洞下。
哗啦啦啦——
从高处落下的涛涛水流声如激雷,白练般从山崖倾泻而下,落入寒潭中。
此处人迹罕至,树林阴翳,鸟鸣悠远,寒潭极深,一眼望不到低。潭中有几尾灵动银色小鱼,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啄食落在水面上的叶片。有人从谭边经过,他脚步极轻盈,软布底鞋踩在松软泥土上,就像猫般,甚至连那些银鱼都没有惊动。
瀑布激起的风鼓动着他的衣衫,老人负手站在寒潭边的圆石上,目光望向寒潭瀑布交界处,神情淡淡。同一时间,瀑布下,寒潭中,盘膝坐在潭中圆石上的乔双鲤敏锐抬头,眉心一拧:“来了。”
哗啦!
一瞬暗光疾速劈开水幕,正冲着乔双鲤面门飞去!瀑布下空间狭小,左右皆是岩壁,本避无可避,但乔双鲤毫无一丝惊色,他上半身后仰几乎与水面平行,没骨头似的软的不可思议,右手一张,攥住了疾驰而来的暗光。暗光如一尾黑鲤鱼般在他掌中震颤,嗡嗡作响,入手寒凉,正是龙鳞刀!
“唐月凉!”
只听铿铿两声兵刃撞击锐响,激荡起的气浪掀起重重惊浪,飞溅数米的水花晶莹如星碎。潭面平静不再,银鱼仓皇逃入水下,借反冲力乔双鲤向后一跃落到原石上,神情警惕戒备,动作间手腕脚腕上锁链叮当作响。
“唐月凉,你究竟要做什么!”
“你不配问。”
老人倨傲立于潭边,明明站在湿滑长满青苔的岩石上,却如履平地。
“这么久了,连我手中树枝都胜不过,王盼之昔日输得不冤,她眼光实在差的可以。”
“不准你说我师父!”
乔双鲤咬牙,攥紧手中锁链,竭力不让怒意上涌。半月了,他被困在后山已经半月,可到现在乔双鲤也没弄懂唐月凉到底有什么目的。冰水能够缓解毒瘾痛苦,这还是他从李仲卿身上学到的。最初几次被唐月凉打下山洞跌落瀑布,浸泡在冷水中的乔双鲤逐渐清醒。
随后他就坚持呆在瀑布下,靠冰水来抑制毒·瘾发作时的痛苦。从此之后唐月凉在上面岩洞,他在下面寒潭,两人各不相干。但事实上,寄生火焰却不是那么好解决的,即使终日浸泡在冰冷潭水中,那无边无际的刺痛麻痒感仍旧在火种中作祟。
一旦离开深潭,毒瘾就会以几十上百倍的程度卷土重来,而乔双鲤不可能永远呆在深潭。于是每次离开时,要压制毒瘾,他必须戴上锁链封锁火焰。
乔双鲤不甘心如此。
王前辈顾队失踪茫茫大海,李仲卿的背叛,童校长等人忙的不见踪影,盗火者还在外肆虐,他怎么甘心自己有一人躲在学校,躲在这种安全的地方而不作为?这段时间他多半靠冰水与沉睡压制毒瘾,短暂清醒时就全神贯注思考如何祛除融合在火种内的寄生火焰。
但唐月凉偏偏总是来干扰他。
每个三日这个讨厌傲慢的老头就会下到寒潭,逼的乔双鲤战斗。熟悉了火焰,手脚带着镣铐的感觉简直糟透了,束手束脚,就像从成人变了婴儿。明明手持龙鳞刀,乔双鲤却每每都被唐月凉用树枝揍得狼狈不堪。
想要抑制毒瘾,情绪必须尽可能收敛于无。但唐月凉的言语实在可恶至极,乔双鲤能容忍他说自己,却不能听他说王前辈半点不好。
‘师门仇人唐月凉,此人见则必杀之。’
乔双鲤还记得昔日拜师时,王前辈谈及唐月凉是刻骨仇恨,这是屠族灭门的血海深仇,至死方休。乔双鲤拜入王盼之门下,即使打不过师门仇人,也绝没有那种任其贬低师父的隐忍。
似是发现了这点,唐月凉每次三言两语就能激起乔双鲤的怒火,到最后每次都是崩裂锁链,在毒瘾与火焰的痛苦中激战一场,最后力竭才会停止。